大概是很久没清洗了,百叶风口上挂满了一缕一缕参差的灰尘条,在白烟冷气的吹动下扭动如蛆。
“愉初?愉初?你在听吗?”听筒里传来一迭声催促呼唤,混杂了焦急、愧疚、一点点怒意和过度的敏感,交织成酸苦辣咸的八点档文学。
沈愉初半晌才从灰尘条里回过神来,后知后觉捂了下口鼻,缓缓应了声“在”。
申杰语气慌乱,“愉初,我知道你很生气,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就怀上了……”
沈愉初听着听着,又走神了。
申杰的声音很好听。
不同于其他男人变声期后略带沙哑的成熟嗓音,无论过了多少年,申杰的声线总是温柔的、年轻的,带着校园里汽水和汗水的青春气息。
就如同他的人,曾顶着满脸天真的羞涩,在女生宿舍楼下,红透了脸为她唱了一首《月亮代表我的心》作为表白。
申杰继续倾吐心声:“你知道我的心里没有别人……”
深情剖白十分感人,只是在这种场合下,无论如何都显得不太合适。
沈愉初忽然想起毕业的那天,导师喝高了两杯,拉着她和申杰的手,语重心长道:“申杰这个孩子,就跟他的嗓子一样,难能的是有一颗纯善的赤子之心。”
沈愉初也曾经被这个纯真的赤子感动过。
内心轻叹一声,米白色高跟鞋的鞋尖搓了搓蓝灰色的地毯,踢起一排杂乱又齐整的毛边。
少年般的嗓音喋喋不休琐琐碎碎,“我那天应酬喝得太多了,以为她是你……”
谢天谢地,冗长的道歉程序终于进入了正题。
从办公走廊的大落地窗看下去,大楼前的广场被太阳烤得滚烫,偶有两三穿着职业装的精英男女无畏地冲进巨大的天地烤箱里,不一会儿背上的衣衫就被汗浸出半透明的“Y”字。
沈愉初看着眼前被玻璃幕墙弯曲了的蓬勃热气,只觉得申杰的声音十分聒噪。
身后响起一连串高跟鞋跑在地毯上的咚咚闷声,有同事匆匆过来,指了指会议室的方向,“Amanda,老板的call。”
“来了——”沈愉初应声回头,高声应道。
电话那头的申杰也听见了,忙为这通电话铺垫下自我宽恕的结束语,“愉初,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只爱你……”
“我明白了。”
出风口过于猛烈的冷气和视野前方热浪蒸腾的歪斜画面形成诡异扭曲的碰撞,喉咙发痒,是感冒的前兆,沈愉初耐心终于耗尽,“晚点再说。”
不顾对面还在疯狂深情呼唤,她果断摁断了电话。
皱眉捏住脖子,用力清了清嗓子,却搔不到痒处。
往前几步,推开会议室的磨砂玻璃门,老板从外放音响里炸出的长篇大论登时充斥耳畔。
沈愉初躬着身子,将笔记本电脑抱到角落,轻手从身后拖过一把蓝色转椅。
刚坐下来,电脑放置于面前的白色横桌面,她就对上了经理Ivy自会议方桌对面而来的关切眼神。
回想一下她刚才的状态,看到一条信息进来,脸色微变,扔下一句“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就捂着手机匆匆离去。
--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