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怒意不像之前任何一次的猛烈而来势汹汹,它更像是从一把潮湿的火柴顶端冒出来的。虽然只有一丁点蔫蔫的火苗在燃烧,却也烧得很热。
我和阿修之间似乎漫无止境的沉默仿佛成了最好的助燃剂和干燥剂,逼得这根火柴越烧越旺。我突然不能再忍受了,突然焦躁起来。
我捏住阿修的后颈让他抬头,无法躲闪地直视着镜子里的我,和挨得很近的我们。
“行,你不想说就不说,但下一个问题你必须要回答我。”
听见这句话,阿修紧绷的身躯在瞬间放松,脸上也现出了一点劫后余生的松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于是我笑了一下,问他:“你想离开,想自杀,却被我救回来了,这些都没有成功。所以,下一步你还打算做什么吗?”
“我想——”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我提问,答案差点脱口而出,但是又在最后关头急匆匆地刹住了车。
他嘴唇微张,面容僵硬,喉结紧张地上下滚了滚。
明摆着就是有什么事情想瞒着我!
我开始生气了,情不自禁用了点力,阿修的后颈顿时变红一小块,我不依不饶地跟上去:“你想干什么?”
他眼神躲闪,试图不再看我。
但能够躲避的空间只有这么大,在镜子里的一切更是无所遁形,他根本无处可躲,视线飘来飘去最后还是要被我抓住。
大概是看实在逃不过了,阿修结结巴巴道:“我、我没……”
“要诚实。”我强调。他这副一看就是要撒谎的样子,除了他自己还能骗得过谁?
阿修闭了嘴,难堪地垂下眼睫,像是不打算回答了。
他确实不撒谎,很诚实,答得上来的问题都会说实话。那答不上来的呢?闪烁其词的呢?试图逃避的呢?
因为不能撒谎,所以干脆用沉默应对是吧?
“为什么不说了?”
给他吹头发时那种诡异突显的直觉像某种长脚虫,从我的脊背爬上来,我一股脑地将压在心底的怀疑全部问出口,语气近乎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偷偷做了什么决定?你是不是想走?!”
“是吗?”我捧着阿修的头将他的脸转过来,盯住那双褐色的眼睛,看见里面有两个小小的、焦躁的我。
“不要撒谎,不要不说话,”我放轻声音警告他,质问他,“是吗?”
阿修闭上眼,瞳孔里的两个我立刻消失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是。”
……他真的要走?
拒绝接受的猜测成了现实,我脑袋里嗡地一声,倏地松开搭在他头顶的手,手腕就要垂下去的时候被阿修一把握住。我反手回握他,使出浑身的力气紧紧攥着他的小臂,指甲几乎要深深地陷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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