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收了这加班费,那她纵然是挑灯夜战,今晚也得将那尸体给验出来了。
可此时,一直存在感极低的林阳知县,突然就上前两步,极为郑重地行礼:“靖王殿下,不妥啊。”
杨安扫了一眼金舒,又言:“下官见这位金先生,对亡者尸体又是动刀,又是上锯,夜里不比白日,这般动静,恐招致邪祟。”
这种话,自从李锦坐上六扇门门主的位置起,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
大魏建国至今210年,仵作不能解剖尸体的规则存在了204年。
先太子李牧意图谋反的案子里,便是因为不能解剖尸体,使得那能够直接将案子定性的关键的一环上,出现了太多的可能。
作为皇帝的李义,就算有心想要保住李牧,也因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而被各方势力推着走。
最终为了保住他性命,不得不走了将太子李牧废黜,流放西北,将萧贵妃打入冷宫,这一步臭棋。
可即便如此,也没能救下李牧的命。
所以,当李锦接手六扇门之后,颁布的第一项规则,便是命案受害人家属,若无正当理由,不得阻挠仵作验尸解剖。仵作验尸后,必须详细记录,留下护本,以供破案使用。
而今,杨安却拦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振振有词,李锦心里不悦,面上却不动声色。
抬眼,望了望这星辰满布的天,唰的一下甩开扇子,似笑非笑瞧着他:“杨大人,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身不正,所以怕鬼敲门?”
一句话,戳得杨安面颊一白,后背泛起一层虚汗,他赶忙摇头,抿了抿嘴:“下官只是……王爷晌午至此,一头就扎进案子里,如今天都黑透了,属实也当歇息歇息了。”
李锦的扇子在手中慢慢悠悠的摇晃着,自上而下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眼眸微眯:“……这般境况之下,杨大人居然还能睡得踏实?”
他合上扇子,啪啪两下,敲了敲杨安的肩头,带着一抹轻蔑的冷笑,快步向前,迈进了林阳县衙的大门。
半晌,杨安才直起腰,转过头,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提着衣摆,赶忙跟了上去。
依旧是白日那间小屋,金舒点好灯盘,将绑手系好,笼上纱巾,戴上手套。她瞧着面前的尸体,不紧不慢地把今日刚刚采买的刀,在灯盘的火尖上,来回过了一道。
工具齐全,就像是为金舒插上了翅膀,自她俯身走刀的那一刻开始,这小小的一方天地,便是她大展拳脚的舞台。
白日也好,夜里也罢,本着“对每一个曾经璀璨的生命负责”的态度,金舒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缓缓呈现的一切上。
那一刻,她就是尸语者,她就是亡者的代言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亡者申冤,为不该如此逝去的生命,讨一个人间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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