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太皇太后司徒琰一走,整个镇国公府的气氛便忽然沉抑,就连说话都是谨慎措辞。先前在边关只当是传闻,看来一切并非空穴来风。
太皇太后一生只得一子一女。当年丈夫文孝帝驾崩得早,她手把手辅佐先帝登基执政,可叹先帝中年体弱先逝,亦没能留下一支子嗣。当今天子赵慎,乃是太皇太后在众多皇室嫡亲中挑选的继承人,他是先帝堂兄之遗腹子,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这些年全占太皇太后与司徒家族倾心辅佐。
司徒家族不仅根系庞大,更手握兵权,在朝中的威望几十年无人匹及。从前的镇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院内锦衣冠服、觥筹交错,可谓荣盛至奢。然而自太皇太后卧病之日起,便再没有过一日安心——
司徒家族主宰赵氏皇权太多太多年了,正所谓树倒猢狲散,所有的人都怕。
就如同被一层阴影重重笼罩,忽然一个不慎便要翻天覆地。每个人都小心翼翼关注着宫中动向。
好在皇上对阿昭倒似比从前更要体贴。春去秋来,如今时过半年,气氛才终于弛缓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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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承袭了镇国公的爵位,几十年都在边关统兵打战;家里的堂兄堂弟们也各个散在军中要塞,这次难得全部回京述职,正好一起过个中秋。阿昭便央了皇上,带着七个月的沁儿出宫小住。
“啊呃~~”北苑花厅里古琴声空灵飘渺,小儿稚嫩的碎语和在其中,倒显得异样美妙。
大理石铺就的地砖上置着个坐-盆,希贵的降香黄檀木精工而制,围栏上雕着麒麟,象征平安与富贵;里头用金丝彩线织成软底,就是碰着了、摔倒了也不怕痛。
忐忑的半年一晃而过,当初太皇太后走的时候沁儿才刚满月,一眨眼就学会坐了。
长公主广阳看着粉嘟嘟的小外孙,满心里都是喜爱。一面弯下腰来逗趣,一面回头问:“可是又有动静了?”
发丝斑白的老大夫松开阿昭手腕,跪地磕头:“恭喜娘娘。”
广阳公主便使了个眼色,让婢女将大夫领下去,送上丰厚谢仪,并嘱咐先不可为外人道也。
捻着手上的金刚菩提子佛珠串儿,问阿昭:“这一回有多久了?”
她承袭了太皇太后的基因,平日里行事作风很是干练。二十四岁上才成的婚,如今虽年过五十,因着保养仔细,看起来却很显年轻。
想起赵慎近日复燃的温柔,阿昭双颊不由匀开一抹红晕。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她了,她本来还怕他嫌弃自己孕后丰-腴的身体,然而他竟似没有芥蒂,依然将事儿做得细致周全……更甚至比孕前还要更久,让她不无满足。
阿昭低头看着娇-满满的胸脯,隔着袖套轻抚尚未隆起的小腹:“身上一个月没来了,这次回家探亲,就想偷着瞧一瞧是不是。才刚发现,还未曾来得及告诉他……兴许这次是个女儿。”
自小娇生惯养的人儿,从来未曾吃过半分苦痛。出月子那天着了风,轻易便落了个头疼的毛病。这才把手腕搭在脉枕上没多会,风一吹,就凉凉地打了个哈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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