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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贺沧笙依旧是寅时一刻便起了身,披了氅衣绕过屏风,便见苏屹合衣蜷腿,侧身躺在小床上,看样子还没醒来。

碧纱橱中的卧榻狭窄,以这少年的身量躺上去,已经占得满满当当。

贺沧笙借着月光远远地看了片刻,拢了宽袖,悄声开门离去了。

屋门轻阖,原本状似熟睡的苏屹立即利落地睁开了双眼。

他一夜未眠。

贺沧笙不碰他,从两人在蛮蕊馆中时就有端倪。而昨夜的一室旖旎中,贺沧笙竟也自若冷淡,认真地让他去睡软榻。

若说这人真像外界相传的那般风流成性,此番行径自是解释不通的。可若说贺沧笙洁身自好,可那满王府的蜂蝶莺燕,各色男女又是如何。

那就是,唯独不要他?

苏屹回到里间换下喜服,一绕过屏风,便见那两杯合卺酒还放在桌上。他不知怎的便停了脚步,脑中蓦然想起昨晚贺沧笙饮酒时的潇洒。

那人明明生了副妖媚的样子,却同时存得一种冰冷,就算是坐在暖烛光下的样子也拒人于千里之外。分明含着笑,不过那一双凤目斜飞,眸中落不下笑意,深邃寒凉,就是与蛮蕊馆中的姐儿是风致调笑时也留有随时抽身的距离。

那种病弱的状态,过分白皙的肌肤,那样精致的五官,那张脸,那双眼——

如此的一个人,怎会生成个男子!

等苏屹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竟已端了杯送到嘴边,辛甘的合卺酒已堪堪沾到舌尖。

他在这一刻骤然停手,如梦方醒,憎嫌地撇开手,将那一杯酒一滴不剩地泼到了地上。

苏屹原以为贺沧笙不会再来,谁知自两人成婚后一连几日,贺沧笙都是歇在他房里的。

不过自是夜夜分榻而眠。

苏屹极其警觉,贺沧笙这些日子夜间和早上的举动都落入了他的耳朵。

这楚王想来真是病弱之体,夜间常从屏风那边传来低咳声,有时还带着梦魇的低叹,显然是从来睡不踏实。

苏屹特意看过,贺沧笙虽每晚都是一个人睡,但床上始终放的是两个药枕。而到了早晨,两个上面还都有被枕过的痕迹,显然是被人故意弄乱的,为的就是让清晨进来整理床铺的丫鬟们觉得二人夜夜笙歌。

苏屹没想明白。

入楚王府之前,他不是没有预想过今日的处境。根据康王所说和民间传言,贺沧笙此人阴毒奸诈,沉溺酒色,尤好男色,荒唐至极。

且不说这些,就是一想到要和一个男子同室相处,苏屹就几欲作呕。

可他有把柄在康王手中,无奈从命,预想到自己只能委身受辱。谁知这贺沧笙虽生了副招桃花的模样,说话也招摇了些,却根本没有碰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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