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盛纾那微弱的声音,正在假寐的玉竹一下子清醒过来。
她紧走了两步来到榻边,半蹲在盛纾跟前,拿起绢帕替她擦汗。
“公主,您什么时候醒的?外间炉上还温着药呢,奴婢这就去端给您喝。”
盛纾摇了摇头,轻轻地拉住了玉竹的衣袖,不复往日艳丽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我渴了,去给我把茶水拿过来吧。”
玉竹见盛纾的嘴角都已经起干皮了,赶紧给她沏了热茶,服侍她喝下。
可盛纾喝过几口后,却又猛地吐了出来,紧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
玉竹急得直掉眼泪,手忙脚乱地给盛纾擦着嘴角和衣襟上的水渍,带着哭腔地说道:“公主别急,奴婢这就去端药。”
“不必去了,喝了也没用。”
玉竹一听她这话,哭得更厉害了。
“公主,您别胡说,喝了药就会好的。”
盛纾看着这个待她一向赤诚的婢女,听到她一声又一声地唤她“公主”,心底升起了无限的悲苦。
在外人看来,她是南诏御封的朝瑰公主萧霁月,是大周太子慕容澈的侧妃。
没有人知道,她其实不过是一个被南诏当成细作培养长大、最后代替南诏真正的公主来大周和亲的孤女。
她叫盛纾,不叫什么萧霁月。
不过兴许盛纾也不是她的真名,毕竟她连自己的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有真名?
多可笑,这一辈子临了临了,她连自己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玉竹见盛纾笑着笑着就哭了,心里恐慌更甚,她抬手给盛纾擦眼泪,哽咽着说道:“公主,您可不能不喝药呀,过几日太子殿下就要回京了,看到您这样,殿下得多心疼啊。”
盛纾先是一怔,随后嘴角牵起一个嘲讽的笑,慕容澈会心疼她?
这话放在十日前,她相信。可放到现在,她只觉得讥讽至极。
盛纾想起自己幼时,养母对她动辄打骂,大冬天的也让她去河边洗衣裳,她一双手冻得通红,却不敢不听养母的话。
可有一日养母却破天荒地给她买了新衣裳,带她去了县里的集市。
那日她欢喜极了,以为是养母良心发现,她以后不会再过上挨冻受饿的日子了。
可谁知,养母给她添置新衣裳,不过是为了带她去县里的勾栏,以求卖个好价钱。
那日,她看清了养母的虚情假意。
当然,勾栏最后没有进,她被一个穿金戴银的夫人买走了。那夫人带她回去,不仅不曾短她吃穿,甚至让她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
她以为自己否极泰来了。
可谁知,那夫人是为了把她训练成魅惑男人的细作,为南诏卖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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