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相认,只好以养子的名义带他回府。而当年随他出逃的姜妃,已成了他的妻子。恩爱至多年没有纳妾,同进同出,唯她一人。而当年的亡妻,早已经被他抛之脑后。”
“更可笑的是,他自己贪花好色,却还要骗我说是忠君报国。”
折枝留意到他转了称呼,垂落的羽睫也颤抖得厉害。
“所以,哥哥杀了他们?”她竭力让自己的语声平静。
“没有。”谢钰阖眼。
像是一根一直紧绷着的琴弦骤然为之一松。折枝长舒出一口气来,伸手捂着自己的心口,低声问他:“那他们——”
“是被皇城司的人所害。”谢钰哑声回答了她:“那一日,我与他争执后夺门而去,方行出两条街巷,便看见远处火光滔天。得知是他的府邸失火后,立时回返,冲入火场。却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已被人所害。”
“那时我还不知是何人下手,便唯有带走了他的长剑,发誓看在他曾经生我的份上,会为他报仇。”
“于是我入顺王府为奴,之后便归入顺王麾下。他替我洗清了户籍,送我去当时还是太子的圣上身畔,做太子伴读。先帝驾崩后,新帝年幼,放权于我。我亦渐渐查清了当年旧事,还顺势……查了查梦中那小姑娘的身世。”
他顿了顿,缓缓开口。
“她便是前朝遗珠,姜妃的女儿。”
“真是巧合。”他似是又想起了当时的心境,垂眼低笑出声。
也真是讽刺。
折枝愣了良久,方自语般低声开口:“原是这样——”
“故而哥哥刚回桑府时,那般厌恶折枝。”
“我没有厌恶过你。”谢钰闻言,淡淡转过视线看向她。
折枝错开眼去,小声道:“哥哥厌恶折枝亦在情理之中,也不必这般宽慰折枝……”
谢钰却问她:“妹妹养的狸奴成日里闯祸,不是啃院内的花草,便是糟蹋柜中的藏书。妹妹可厌恶过那狸奴?”
折枝轻轻一愣,继而回过神来:“这不一样。”
“折枝又不是狸奴。”
“妹妹比狸奴闹腾的更为厉害。”谢钰似又想起了少年时头疼的感受,下意识地抬手碰了碰眉心:“高兴的时候能闹上一整日。不高兴的时候也能在我梦境中哭上一整日,劝也不听——”
他顿了顿,复又重复道:“我确实不曾厌恶过妹妹。”
“那时我流离在世上,既无亲人,亦无友人。唯有妹妹每隔上一段时日,便来我的梦中欢笑哭闹。”
“如今想来,倒像是真有了一位小青梅一般。”
在颠沛流离的岁月中,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又如何不像是一道月光,照入他晦暗的生命。
刺眼又明媚。
令人不悦,令人觊觎,令人想看她哽咽求饶,也令人想紧紧握于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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