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随们被留在殿外,只重瑞一人提着食盒,引谢钰入内。
两人走过殿内铺设的十二道锦绣山河屏风,大殿内的情形徐徐展开在眼前。
金殿之中一片狼藉,而景帝赵朔跨坐在一张紫檀木长案上,急怒未定,心口绣着的五爪金龙狰狞起伏。
而殿内服侍的从人们早已经在旁侧跪作一圈,瑟瑟噤声。
谢钰行至长案前,略等了一会。见赵朔只是背身坐着,便温声道:“是谁又惹得陛下大怒了?”
赵朔豁然转过身来,面上怒容未消:“怎么?谢少师还知道入宫?朕还道是非要朕下令召你不可!”
语声虽高,却尚有童音。即便是做出天子之怒的姿态,亦掩不住面上稚气。
——先帝疾病,驾崩的突然,当今天子赵朔柩前即位,如今也不过刚满八岁。
正是任性的年纪。
谢钰略微欠身,淡笑着解释:“臣近日新得了只娇雀儿,还不大省心。”
“这才来得少了些,还望陛下恕罪。”
赵朔皱眉:“你说那只扶风来的贡鸟?”
他冷哼了一声,不悦道:“朕赐你这鸟,不过养个乐子。不听话便杀了,朕赦你无罪!废那功夫做什么?”
谢钰轻笑,不置可否。
赵朔倒也不在其上过多纠缠,只扭头看向跟在其后的重瑞。
目光落在重瑞手中提着的红木食盒上,略微一顿,旋即便从长案上跳下,快步跑了过去,伸手就去掀盒盖:“让朕瞧瞧,你又给朕带了什么新鲜玩意。神神秘秘的,还放在食盒里——”
话说到一半,看见里头温在白瓷梅花盅里的党参乳鸽汤,一双眉毛立时皱起:“鸽子汤?你就拿这东西来糊弄朕?”
“臣不擅厨艺。”谢钰的语声平淡:“这是静太妃的心意。”
‘嘭’地一声脆响,白瓷梅花盅被砸碎在太极殿的金砖上,溅开一地汤水淋漓。
赵朔对这位年轻的庶母并无半点好感,立在一堆碎瓷旁冷笑道:“心意?我看她是想毒死朕!”
殿内众人噤若寒蝉,只几个品级最低的宦官跪爬过来,将地上的狼藉收拾了,又瑟瑟垂首跪回一旁。
赵朔不再开口,只阴着脸色坐在圈椅上,烦躁地摆弄着几枚棋子,良久抬目看谢钰一眼,见他两手空空,脸色愈发沉了几分:“少师当真什么也没带来?”
谢钰随之上前,目光垂落在棋盘上,信手捻起一枚白玉子:“陛下还想下棋吗?”
“三子棋,我早已玩的腻了。”赵朔不耐:“起初你拿来的时候倒还算新鲜。待几日后,便连朕身边的宦官都知道怎样玩可得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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