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母亲工作中突遇意外身亡后,他从身为孩子的角度出发希望在意外那刻,母亲若是没参与那次便好了。可他又无比清楚,他其实还是尊重母亲的选择,甚至于他而言,也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覃朝目光深远地凝视着眼前那山,唇间微启,低沉却又坚定地道:“它在迎接我。”
他回答了严青的那个问题,听起来有些突兀,事实又的确是这样。
从疆域的这头到那头,测绘人脚踏万里,无论哪里看到这些足迹都不足为奇,那是他们丰富的见证。
远处的山体逢高拔生,无数困难等待着被测绘人的跨越,覃朝深知,那等待的来客中他注定也必须是其中一个。
严青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他能说出这般回答,眼神里划过赞许,接着像是自顾自地看着那山说着他眼中的理解。
严青说:“一卷卡尺、一台水准仪和一些基础的工具,是测绘人的常见标配,测绘人测的不止是山川地形,他们更是在测绘自己的一生。当所尽之事完成之时,那么一生也算是圆满地到头了。”
透彻的声音绕在了四周,余音过后剩下的便是静默。
覃朝面色认真地听着这话,微抬的下颌在昏沉的残光中显得愈发凌厉,仿佛透着无尽的信念。
因为地理位置特殊,山区内雨水频繁,拖慢了整个团队的进度,算起来,已经呆了一个月久,在这期间,手机信号始终没能接收,忙起来的时候,覃朝倒不去刻意想随歌,可一旦闲下来,不由自主地就会那个他常眷念起来的人。
像是有了羁绊一样,永安胡同那家纹身店里的老板娘牵拉着他,那抹摇曳生姿的身影永远是他最为贪恋的。
深夜辗转难眠被无数潜藏在黑夜里逢暗而窜的念头控制的时候,那个念想总是把他扯出来,强行支配着他的思绪,他记得:
他的阿随还在等他回家。
又是几天连续的雨后,朗日难得不吝啬地出来透了个气,就连空气都没有那么沉闷了,整个团队也终于又可以继续着先前的进度。
覃朝和林年毕竟是没经验,在前段时间跟着现场学习过后今天才被严青派着去负责山体站点的勘测。
半山腰的定点处视野相对宽阔,在准确进行观测后,选取了植被覆盖较少,通视性好的一处作为站点。
仪器脚架摆在相对平坦的地面上,拿着立棱镜观测一站便是几个小时,极其耗费体力和耐力。
一上午的时间骤然间便过去了,等被喊着换班的时候已经是过了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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