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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有时候比大脑诚实。

可里面的人很快开口,“请进。”

我做了个深呼吸,推门进去:“裴律……是我。”

千思百转,最后这句招呼生分得够可以的。

皮鞋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却像是踩在我自己的心头,每走一步都抽着疼,像小美人鱼第一次长腿似的。

“嗯。”裴雁来在签名,用的是普通的水性黑笔:“胡律师刚刚来过电话,情况我清楚了。” 他没看我。

我有点难过。

把刚倒好的咖啡放在他手边,我余光扫到电脑边上放着小木盒。

办公桌的这个位置,大多数人都用来放相框。全所原本只有我是异类,在那处放着耿一直两年前从瑞士带来的抽象派铜制工艺品。

现在又多了一个裴雁来。

这可真稀罕。

回过神,我点点头:“按胡律的意思,我会协助跟进,直到李案结束。”

裴雁来终于肯抬头看我一眼。目光温和,不起波澜,风吹不起死水的漪沦——和他看向其他千千万万人一样。

这眼神让我备受煎熬。较之当时高考落榜,浪费我妈一家的钱复读还让我难堪。

他却像是无所察觉,说:“辛苦了。时间比较紧,交接的材料请尽快发到我邮箱。”

指甲卷进掌心的肉,我飞快地眨了眨眼,局促得让我无地自处。

情绪像是某种极易膨胀的气体,压缩到阈值,又一度弹回可怕的体积,要把我撕裂。

我确确实实炸开了,主动踩上痛脚:“裴律,盒子的事……对不起。”

裴雁来却一笑置之,他轻描淡写道:“不用挂怀。去忙吧。”

是我没出息。轻飘飘一句话,我壮士扼腕的决心就偃旗息鼓了。

“……嗯。”我松开手,连语气词都吐得艰难,掌心被自己抓得斑驳。

时间确实是最吊诡的魔术,明明这些年一天没能忘记的人,再见面竟然觉得陌生。

我甚至开始怀疑这个冷血生物是不是已经彻底把我给忘了。就像他忘记很多没用的东西那样,这辈子再不会记起来。

临下班,我接到耿一直的电话。他刚出完差,说要报答“救命之恩”,请我吃顿惠灵顿牛排。

我等在门口,西装外面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风衣,前台姑娘见了我之后夸我这穿身真帅。这已经是今天第二次,她早上也夸了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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