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劭亲自坐镇帷幄,从洛阳一路过江, 入驻江原城,而心中担忧着南疆局势的阿渺,也跟随帝侧,一同南下。
从议政调兵的安排上看,正如萧劭之前所说,他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了重构军权分配上, 提拔起一批沂州出身的平民将领, 在调兵南下的过程中,一步步完成兵权的转交。
南疆虽然暂时还没传回招降成功的消息, 但大军也没有继续往盘砮城压进,而是停留在了距离南疆尚远的江原大营,并没有任何出兵强攻的迹象。
但齐军南下之事传至南疆, 到底还是让陆元恒的病情再次加剧了。
一直近身侍奉父亲的陆蘅,几次尝试为他喂药, 都被其咳喘着吐了出来, 不觉心中焦急忧愁, 再顾不得许多, 流泪求到了陆澂跟前:
“我听人说长兄从前曾跟高人学过医,能不能去看一下父皇的情况?”
陆澂此时, 正与张隐锐和褚庆等人在演武厅议事。
他抵达南疆之后, 洛阳暗桩稍微滞后的消息也陆续传了过来,众人彼时方知,楚王殿下竟然退掉了与柔然的婚约,将联姻漠北的机会拱手让给了萧氏!
饶是心中有怨、不甘, 但也是自此,南疆的军将们彻底接受了大势已去的现实,纷纷起了降意。
张隐锐是跟随陆元恒最久的心腹将领,此刻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陆蘅,劝谏陆澂道:
“殿下既然打算在齐兵攻来之前送主上离开,那就必须得确保他的身体状况能经得起长途跋涉,不管父子之间有多深的怨恨,在生死面前都算不得大事!”
陆澂将手中的木棋放回到沙盘之中,眉目疏冷。
来到盘砮城后,他并非没有尝试过跟父亲平静交流,可一旦提到阮氏和他的母亲,两父子间的气氛就立即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他怨恨父亲始终不肯相信阮氏毒害母亲之事。
而陆元恒则痛斥长子不敬庶母,满口诬陷妄言。
每一次的交谈,皆是以失败告终。
陆蘅殷切焦灼,终是说服了陆澂再度前往后宅卧房,张隐锐也一同跟了过去。
因为陆元恒连番吐药,悬挂在榻前的帐帘被仆从们卷了起来,露出了榻上病人瘦削苍老的面容。
陆元恒靠在软枕上,昔日的英武荡然无存,瞎了一只的眼睛以黑巾遮掩,愈加显得神情憔悴。
见到陆澂进来,他喘息着挥了挥手,差点将榻前侍从手里的药碗击落,咳嗽着说:“你这个逆子,要是……又来劝降,或者污蔑你庶母,就趁早滚出去!”
陆蘅上前扶住父亲,含泪劝慰安抚,一面抬眼看向陆澂。
陆澂来到南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清帐帘之后父亲的病容,心中亦是难免震动,沉默一瞬,上前迅速伸指点穴、制止住陆元恒企图推开女儿的举动,另一只手则飞快地探向其腕脉,将一股真气徐徐注入,凝神静辨。
他学医多年,但因为跟父亲隔阂甚深,连近距离相处的时刻都寥寥可数,更遑论为他探脉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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