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原本该在这个时候荣耀万丈的齐帝萧喜, 却因常年的酗酒与服用丹药而油尽灯枯,死在了迁往洛阳新宫的路上。同年九月, 齐帝最年长的弟弟、亦是朝政的实际掌权者, 魏王萧劭,在群臣的推拥之下,众望所归地继承大统,成为大齐帝国的新君。
新君素有贤名、善得人心, 然而其继位后的第一道旨意,却是要彻查沂州船商的通敌叛国之罪,刑罚之苛刻,着实出人意料。
朝臣之中,亦有许多人表示理解。毕竟越阳长公主一直都是主上最为看重的亲人,且又是为了不沦为被敌军用来要挟兄长的人质,自投鲨群、忠勇振寰,新帝哀痛之下,不择手段想为惨死的妹妹讨还公道,也诚然是情理之中。
萧劭昼夜不休地提审所有与此事有关的人,从亲睹过阿渺投海的敌兵、到参与造船的工匠,逐一细察。在从工匠和白瑜口中听说了船底设有暗舱之事后,便下令让赵易在东海范围内的岛屿中大量设埠,调遣水兵、征召船工,进行全范围的搜寻。
对于萧劭而言,由始至终,都无法接受阿渺已死的定论。
他的阿渺……怎么可能会死?
那个他亲手呵护着长大的女孩,活过了幼时的宫变、熬住了天穆山的锤炼、甚至杀进了层层戍卫的建业宫……
那样坚韧顽强的一个她,怎么可能会死!
阿渺坠海的一年之后,吉令群岛上的船埠终于传来消息,说派出去的船工在八百里外的一座小岛上、找到了当年海船的残骸,经过工匠辨认,亦确认无误。
收到急报的萧劭,当即就从洛阳启程、赶往吉令,又由赵易等人陪同,亲自登船入海,在发现残骸的岛屿附近巡航,遇岛则搜、无一遗漏。
一个多月下来,船队由南绕西,历经十余座孤岛,俱是毫无所获。坐镇京城的许落星、夏元之等重臣,有些着急起来,说服安锡岳一同联名写了份奏章,让娄显伦送到海上,力图劝谏萧劭早日返京。
这日,娄显伦带着部属追上海船时,船队正刚探到一座由礁石环绕的小岛,放了小船、送人上岛搜寻。
见萧劭亲自上了小船,娄显伦也赶紧跟了过去,在船上跪拜行礼,呈上书函,待萧劭展信阅毕,谏言道:
“陛下,安侯和许相的意思是,寻找公主的事虽然重要,但并不用陛下亲自涉险……”
他跪在摇摇晃晃的船头,望了眼另一艘小船上指挥士兵发送鸣镝信号的赵易,“赵将军与末将,都曾与公主相识,完全可以继续留在海上搜寻!陛下万金之躯、身系江山社稷,还请早日返京,以定民心!”
萧劭不动声色地读完奏疏,交予身畔的高序收起,示意娄显伦:“起来吧。”
他连日奔波,眉宇间隐有疲色,玄色锦衣外的紫纱袍在海风中簌簌翩飞,衬得面色略显苍白。
娄显伦是北方人,坐船十分不惯,扶着摇摇晃晃的船舷起身,暗觑了眼萧劭的神情,见其仍是如往常一样的看不出喜怒,遂也不敢再开口追问,老老实实站到了船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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