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觉到胸间和喉咙里开始不断上涌的不适感,强忍住气息的紊乱,俯身低头,“臣……臣……”
旁边王迴比陆澂还要紧张,压低着声提醒:“圣上让你跟那和尚辩!”
陆澂握拳掐了掐手心,吸了口气,抬眼望向御座旁的竺长生。
“法……法师适才说,说到‘逍遥物外’。那敢……敢问法师,何为逍遥?”
竺长生合掌说了句“阿弥陀佛”,答道:“随性而为、得其所待,是为逍遥。”
陆澂点了点头,“然……然法师先前曾说,凡人本性各不相同。正……正所谓,人有善恶之分。若人人皆随性而为,那么恶人行恶事,可也算作‘逍遥’否?”
竺长生动了动唇,随即又闭住。
陆澂的反问,很显然,自己只能答否。
可若是答否,便等同于否定自己先前亲口说过的话。
依旧是输。
竺长生不禁重新打量起对面的男孩来。
年岁不大,其貌不扬,姿态拘谨,像是还憋着一口气般的、脸色涨红得难看。
可望着自己的那一双眼睛,偏偏始终神色锐而无惧,清炤若破云之电。细看之下,倒颇有些慑人心魄的意味……
竺长生沉默片刻,合掌徐言:
“世谛之法皆如幻化,所谓般若波罗蜜者,成无上正真道之根也。”
座上众人,单论佛法,无一人能高过竺长生。到了辩无可辩的境地,他只需用深奥的经文来岔开话题、避重就轻,就能击对手一个不知所谓。
然而,出乎竺长生的意料,陆澂并未纠结佛理,却又再次反问:“僧……僧者言道,道者亦言道。那……那请问法师,何谓‘无上正真道’……”
话音未落,胸腔里强压住的气息突然翻涌了上来,再抑制不住,人倏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一次的咳嗽,长且急,根本停不下来,几乎呛住了呼吸,小脸即刻涨得发紫。
王迴见状终于反应过来,俯身向圣上急道:“表弟患有宿疾,需得立即出去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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