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昀深看着这黑色的夜晚,洁白的初雪,还有胸口红艳的刀子,他眼角模糊,缓缓而落,戚常念转身一个健步接住他。
鹿皮大氅在雪地里染脏了皮毛,纪昀深望着她,伸手摸到了她脸上的水迹,他哑声道:“我早有这一天,你是知道的,哭什么。”
戚常念抱着他,春草为他们撑着伞,可是一点用都没有,风雪还是落在了他们身上。
纪昀深摸着她的脸,呼吸微重,道:“靖王根基深厚又名声在外,我不逼他反,你将来会受他掣肘的。”
闻言,戚常念控制不住自己的哭声,叫他听见了,心里也疼得难受。
可他狠了狠心又交代道:“贺奇掌兵权,你不必怕,他麾下副将心思各异,管好他们已是难得,十年之内,他无心越权,你大可放心地用。”
他看着远处的张潮生,心有不甘却不得不道:“我扣住了张潮生在京城,他对你有意,必要时可以利用,河东张家若敢有异心,念念,挥师东行,革除世家,虽有阵痛,却是长远之计,贺奇会助你一臂之力,你不必担忧。”
戚常念听着他一点一点为自己谋好后路,泪水模糊。
“太后那儿,任你处置,若你愿意留她一命即可,若你不愿……我不怪你。”
他沉默里一瞬,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给交代清楚。
“还有,要是有人敢拿子嗣一事逼你,你大可杀鸡儆猴,再从戚家过继几个孩子继位。明白了吗?”
眼角越来越模糊,身子也越来越无力,好像所有的后事都交代清楚了,他便可以离开了,可以安安稳稳地去死了。
他抓住戚常念的手舍不得放下,最后也控制不住地落泪,终是说出了那句,“念念,我不想死。”
他还想和她在一起好多好多年,可是命运从来没有给过他选择。
戚常念牢牢地抓住他的手,她能感觉到他的身子在一点一点地变冷,他在渐渐地离她而去。
“纪昀深……”她喊了一句。
纪昀深眼角的泪像是发了大水一样滑落,他模糊地看着自己的爱人,哀求道:“念念,你能不能叫我一声哥哥啊。”
从来都是他哄着她,明明小她几个月也愿意在她面前“姐姐”、“姐姐”地喊。可是就快离开了,他好像听她唤一声哥哥啊。
戚常念哭得鼻子都红了,她嗫嚅了半响,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句,“哥哥。”
纪昀深唇角缓缓展开,他应了一声“欸”。
他举起手,想再摸摸她,可是风雪吹来,他的手腕便无力地滑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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