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爷病得这般重了吗?
青钰还在长安时,便特意了解过这位平西王,他年轻时战功赫赫,当为一方枭雄,那时即便是她爹爹,也畏惧他的锋芒。只是后来因大势所趋,选择俯首称臣,便一直留在青州养病,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属于他的时代便早已过去。
这世上最苍凉之事,无异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当年她在长安,也不是没有和其他人仔细谋划过,倘若平西王病逝,那么当年追随他的那些老将们,可否被朝廷收为己用?而老王爷的威信不再,继任的年轻世子倘若无法挑起担子,那么朝廷又是否可以慢慢对这位世子出手?威逼利诱,削夺兵权,一步步彻底架空他的权利,再彻底铲除这个心腹大患。
那时候,所有人都没有把章郢放在眼里,所有人都觉得势在必得。他们甚至盘算着,倘若平西王明日就死,那么他手中的权势又该如何瓜分呢?届时要怎样编造理由,让年轻的世子来到长安,再如何谋害他的性命。
当然,现在的青钰,只会觉得长安那群人,身居高位,目中无人,也没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不过是白日做梦。章郢肯定是没这么好对付的,只是当她真正看到这位传言里的老王爷时,还是觉得有些感慨万分。
“爹爹。”章郢隔帘唤道:“孩儿带阿钰过来了。”
里面传来几声重重的咳嗽,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进来,让我看看。”
章郢掀开帘子,青钰率先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床上的老人,形容憔悴,宛若枯槁,只是一双眼睛还是敏锐的,立刻便盯住了她。青钰只觉得双肩沉重了许久,好像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传来,她垂眸,乖顺地行了一礼,“民女见过……”
“公主不必多礼,也不必伪装。”
老王爷打断她,又猛咳了一阵,青钰一时呆住,看他咳得喘不过气来,便犹豫着上前,倒了一杯茶递上去。
老王爷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茶,面前顺了气儿,才抬头仔细地打量着她,连连说“好”,眼角也跟着露出了深深的笑纹。
青钰一时摸不着头脑,偏头去看章郢,章郢站在不远处,负手笑道:“在我父亲跟前,阿钰不必拘谨,他什么都知道。”
青钰:“……啊?”
那她……她一时有些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装柔弱也不是,自然与章郢说笑,似乎又显得不太周道,若她以公主的身份见平西王,似乎也不太敬重这是她夫君的父亲……
青钰一下子就纠结了起来。
平西王笑了,轻叱道:“小丫头,你还犹豫什么,既然嫁给了我儿,还不快些叫爹?”
话音一落,就看见面前的小姑娘登时双颊腾起红霞,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平西王倒是不急,只含笑打量着跟前的儿媳,章郢负手站在一边,也静默无声,双眸却带着十成的笑意,也专心等着青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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