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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郢抬起杯盏,不动声色地抿了口,清淡道:“继续说。”

季韫观察世子殿下的脸色,微微诧异,这么多年以来,少有人能入得世子之眼,看来这世上相似之人都是互相吸引的,这位甚为难对付的公主,偏偏能入得了同样让朝廷头疼不已的平西王世子的眼。

大雪初停,院寒梅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头顶乔木的枝丫朝天伸展,枝干上凝结了露水,冰棱反射着蔼蔼明光,点缀着初春鲜绿。

章郢身上的淡青衣袍,宛若层薄雾,显示出气度高华。

他慢慢喝茶,听季韫继续说着长宁公主。

“六年前,先帝对外宣称长宁病重,在外静心养病,三年前大病痊愈才得以归京,而后弹劾南乡县干欺上瞒下的官员,闹得青州变了天。可其内情,旁人不得而知。”

季韫微微抬眼,语气凝重了丝:“此事有多种说法,但下官探听得知,其最可信的解释,便是,六年前,长宁是被歹人所害,流落民间多年。”

“三年前,恰恰是世子离开南乡县的时候,监察御史贺之清在此地寻到了流落在外的公主。皇家密辛不得外传,此事不得为外人知晓。”

章郢倏然抬眼,深沉黑眸宛若罩了层冰水。

他冷淡道:“你莫不是怀疑,这等狠辣女子,却是我的夫人?”

若这传言为真,时间、地点,全都吻合,唯独点,长宁公主当初亲自埋葬了自己的夫君,可他章郢还好好地坐在这儿。

还有,他的夫人那般单纯可爱,连杀鸡都不敢,更遑论直接杀人?

如果说,个人能在瞬间性情大变,那也绝不会仅仅是因为丧夫。

季韫也觉得奇怪,可还有更奇怪的事情,“属下还听闻,三年前长宁公主回京时,曾被软禁在护国寺段时日,期间曾失手杀过侍卫,后来回宫染了疾,至今每隔几日便要喝药。”

长宁公主与今上并非母同胞,她的亲哥哥,乃是三年前被废的德嘉太子,为何会被新帝软禁,期间发生什么,至今仍有不同揣测。

但,最离奇的说法是,公主染上了狂躁之症,是以每日喝药不断,贴身伺候她的都是亲信,因为只有亲信,才不会贸然触怒她。

这些都是季韫打探出来的密辛,是真是假,有待商榷。在很多人眼里,长宁只是性子冷酷而已。

季韫细细说完长宁的事,再抬头时,却见世子殿下单手抚着白瓷杯沿,神态冷淡,若有所思,宽大的袖摆落在桌边,拢着股暗香。

章郢沉思片刻,问道:“所以,这样个难缠之人,来南乡县是要做什么?”

季韫语气深晦,道:“是为了您。”

章郢骤然眯眸。

“她身上带了圣旨,世子可还记得自己半年前曾公然赶跑了钦差,而后高宋两家同揽了河西修堤的差事?后来此地突发大水,至今灾情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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