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刻,这些臣子还没有意识到,这绝非会是他们第一次屈退于帝王的意志。
第四天,谢棠如辞官的奏折被送到了商清尧的案头。
内侍总管站在帝王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隐约能窥见一点被捏紧而微微发皱的奏折边缘,半晌,商清尧说:“快要到冬天了。”
这全然是一句无关的话,内侍总管有点摸不着头脑,“是呢,再过段时日就要立冬了,听钦天监说今年有大雪呢。丰年好大雪,想来来年的收成定然不错。”
他捡着好听的话说了,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帝王的脸色。
“我记得他有些畏寒,宫中的炭火应该烧得再暖和些。”帝王忽然低声说了句,历经两朝的老太监听得分明——但此刻他只希望自己根本没有听见过这句话,没来由的,他又想起帝王在前朝因为立后大发脾气的事情。
……到底是帝王不愿意立后,还是因为群臣推举的人选,不是他想要的那个人?
老太监拿不定主意。
商清尧又拿着那奏折看了一遍,并非是谢棠如的字迹,他估摸着是他身边哪个人给他代写的。
“如此敷衍。”帝王笑了声,“你瞧,朕还没有处置他,他倒是察觉到风声,自己乖觉地辞官了。”
“谢世子行事确实随心所欲了些。”内侍总管揣摩着帝王好像没有大发雷霆,便道,“不过老奴斗胆说一句,若是没有陛下纵着,世子哪里有机会养出这一身骄纵的脾性。”
帝王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忽然道:“朕记得宫内有些宫殿许久没有修缮了。”
这可就问到内侍总管的本职了,他一个激灵,回答道:“是。此事应当由工部负责,奴才记得兴庆宫、宝华殿……”内侍总管一连举了好几个宫殿名字,“……都有些破旧,需要修缮。”
帝王并无特别反应。
内侍总管心头有什么东西犹如雷霆般划过降落,茅塞顿开、灵光乍现,他试探着问:“陛下,青露台也荒废了许多年,不如这回一并修缮了?”
帝王应允:“可。”
内侍总管走出大殿,天边乌沉沉地压着黑云,聚拢在一处,忽地狂风大作,不到顷刻就下起大雨来。
“这秋天的雨可真是冷啊。”打伞的小太监说了一句。
原来还是秋天么?内侍总管有些恍惚地想道,他还以为冬天已经来了。
………………
辞官之后,谢世子又恢复了和从前一样的纨绔习气,每日非得到日上三竿才起身,闲来无事便听听戏曲子,逛逛园子,懒懒散散。
渐霜站在回廊给世子新养的鸟儿喂食,谢元屈腿坐着,半靠着漆红画绿的柱子,和渐霜说话。
“我感觉世子这一次从宫里回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渐霜摸了摸鸟儿翠色的羽毛,这是商清怀送的鸟,羽毛艳丽,生得娇贵又漂亮,谢棠如对它兴趣不大,但是渐霜却挺喜欢这只鸟儿,平时一应照料的活计也是她亲手为之。
“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谢元憋了半晌,连比带划地说,“我感觉世子这几天心情好像都不太好。你知道商清怀前两年被阁老家的姑娘求婚被拒时候那个消沉的状态吗?世子和那副状态就有点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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