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璘在压抑的低吟里纵轻舟疾驰向岸,途径主帅战舰时稍作停留:“血债血还。”
王朗迎风颔首,七星刃的锐气不加遮掩,日头下似镀了一层金光。
“杀,无赦。”
箭雨在风浪中呼啸,封璘透过杀戮的间隙,听见了枷锁坠地的声音。
*
大名领主已经意识到轻狂带来的恶果。
封璘下令松弛海防,纵容神风大人的船队直逼双屿,不是为了取王朗而代之,而是为了取他们的项上人头,这在中土的典故里,叫做请君入瓮;
他借谣言之便鼓动私商出走,以为架空常家的同时,亦能牵制住晏军,孰不知这么做却是拔去了神风大人安插在双屿的最后一步暗棋——足以抵挡晏军火炮的私人武装,这在中土的典故里,叫做自作聪明。
此战之后,千岛诸藩将陷入无兵可用的困境。这是他的罪过,大名领主必须自裁谢罪,但在此之前,他还要带着那船财货回到千岛,这将成为他们东山再起最后的倚仗。
天子劳军的宝船就停靠在百米之外,衔枚影卫排成一字长龙,贴着双屿曲折纵横的沟渠躬身潜行,恰如一把直刀缓缓插入鞘中,却在刀尖触底的瞬间遭遇迅猛的回弹。
数杆长枪齐出,从为首第一人捅进,接连贯穿其后三人的胸膛。枪头冲势稍减,仍借着末了那点惯性,打乱了影卫的阵型。
鸳鸯伍!
领主大人神色一凛,抬眸从铁棘交错里觑见了常毓的脸。方才没有捅在他身上的枪尖,此刻正在后槽牙上磋磨。
他顿觉齿冷。
“你害了我爹,我要你偿命!”常毓是头一回着戎装,在狱里待两日,人又清瘦了好些,套在重甲里像竹竿成了精。
心念电转间,大名领主敛了戒惧,刻薄的眼角浮上几丝丝笑纹,语声微讽地道:“你瞒人还罢,瞒得过自己?常家败在谁手上,何必非得我说破,可笑常敏行聪明一世,到头来养了个糊涂儿子,甘为仇人做刀。”
常毓闻言怔住。
在旁奉命协战的迟笑愚暗道不好,正待下令诛杀时,却见常毓面色几变,猝尔一咬牙,颊边青筋隐现。
“你可以当我耳聋眼瞎,就是别当我心盲。我爹此生犯的最大过错,便是妄想僭越人伦、一步封神。他摔得惨是他咎由自取,国法若严惩,我为晏室子民当无二话,但换做是你用私刑,我为常姓子弟,也决不肯轻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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