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死不难,但本王更想知道,如果一整个小分队的人都死了,独你活了下来,回去以后,你们的领主会作何想法?”
伊藤眼底仅有的火苗也灭了,他哆嗦着肩膀,在骇惧里忘了负伤的疼痛。
“我、我们,只是领主大人放出的绊马索——”
*
天将拂晓时分,闵州府的吏曹还在低头忙碌,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但好像于事无补。
“太卫仓现有的粮食只差强可以保障南洋水师的日常操练,再如何缩减,也实难再供应商港的修建事宜。”
敞开的帘子间穿来些许风,冲淡了本就捉襟见肘的亮光,王朗的态度在昏暗里也随之扑朔:“你这是何意?”
算账的文吏没敢作声,王朗带进南洋水师的王家军老将插言道:“兄弟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替朝廷卖命,没有叫他们饿肚子的道理。商港建好以后肥的是谁,还不是那帮遍身铜臭的商贾,割了活命口粮为他人铺财路,兖王昏聩,少将军心里这杆秤可得端平才是。”
王朗不说话,兀自思索。
自从工部漕船被劫以后,关于用军粮贴补商港建设的传言便不胫而走。老将的话并非一家之言,而实实代表了南洋水师里相当一部分人的不满,至于矛头所向,当然是从开始就对商港修建一事异常坚定的兖王。
“禀将军,外面——”
王朗略一挑眉,有些不耐地问:“什么?”
“您……还是出去看看吧。”
广阔无遮的练兵场上,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车马辐辏,布衣如流,小儿啼将展睡眼,老翁荷担霜髯结。趁着熹微的晨光打量过去,都是钦安县城的普通百姓。据说有人天色未明时便赶着牛车候在辕门外,渐渐地四方乡邻闻讯纷至沓来,等到巡逻守卫察觉,人已经站满了整个校场。
王朗阔步匆匆,军士无声地让出一条道,他还没来得及开腔,为首的老叟放下扁担,扑通地一跪,道:“少将军,俺们听说运粮船遭倭贼劫了,建商港的粮食沙袋都被抢了,俺们这些小民别的忙帮不上,家家户户多少都有点余粮,您看可还顶用?”
王朗一时语塞,身后的老将代他搀扶起老叟,劝道:“刘老哥,你儿死的早,家里不过只有那一亩三分地,全靠媳妇养蚕贴补家用,少将军如何能收你的粮。”
老叟局促地搓着双手,饱经沧桑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无奈,“海禁不开,整个闵州桑织业都攥在乡绅老爷手里,俺们要卖蚕丝没有其他门路,只能凭着他们霸市压价,层层克扣下来有时候连本都收不回。可要是商港造好了,俺们与人直销,就再也不用受这窝囊鸟气了!”
老将愣了一瞬,他是个粗人,行军打仗在行,商场经济的事,哪里想得到这么深。
“无需百姓捐粮,朝廷自有办法解决。”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