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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朗嗅着香气,皱了眉:“一股子肉山脯林的浑臭味,真他娘呛人!”

“跟谁说话呢,”封璘把马鞭扔到案上,掀袍入座,道:“本王替南洋水师给郡主送新婚贺礼,跑腿卖力还要听你一通排喧,少将军好大的官威。什么浑臭,那是你姐姐婚宴上的和合酒香。”

王朗拨动茶碗盖,带着不以为然的散漫,他与封璘是各自出锋的两柄利器,没有人在中间冲缓,他们随时能交撞出震耳的铮鸣。但这种交撞并不致命,日子久了知道对方的命门在哪,这种言辞间的劈砍反而成为他们磨合的方式。

果不其然,王朗撑了片刻,轻声问:“我阿姐,穿嫁衣一定很好看吧?”

家人就是他的命门。封璘勾起唇,噙着笑点点头。王朗看不得他这样,不服气地反唇相讥:“说是替我办事,王爷就没藏着点私心?见了那人滋味如何,这也太快了,迁延几日再回也未尝不可,小爷不是那不通情理之人。”

封璘挑了烛芯,把油灯拢到近前,打开案上百里加急送来的圣谕,“圣人同意兴建商港开放互市,银粮已经在途,约摸三日后到港,你吩咐布政司做好接洽。商港修建的筹措事宜繁杂,倭寇那头也得提防,尤其是粮草辎重的运输,万不可掉以轻心。还有。”

他条分缕析地说完,突然转向案那头,面无表情道:“别在先生面前乱说,我不快。”

王朗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大声质问:“圣谕才来半日,小爷都嫌热乎烫手,你又是从何得知?”

封璘斜了他一眼,没答话,万千自得尽在不言中。

王小将军此身矜寡,无可辩驳,异常强烈的屈辱感袭上心头,他连七星刃也不要,跳起来就跑。奔出船舱,到了船舷上,冷不丁又是一喊:“怀缨,你,你们干什么,军阵重地,由得你们两头畜牲在此偷欢。还敢龇我,反了你了,棍呢,呆子,我说的不是打狗棍……”

船舱外鸡飞狼跳搅得一派热闹,封璘冷静地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寝衣,凑在鼻端闻了闻。潞绸质地的雪白面料触感柔软,带着隐隐熟悉的味道,封璘眸色一黯,几乎把整张脸埋入其间,深吸了一口气,连夜忙于奔走的疲惫得到缓和,年富力强的欲望再次抬起了头。

他依旧平静,但面颊却渗出了汗。

许是赶路赶的。

那夜情热时先生含混不清的呢喃言犹在耳,“商港落成,违禁私贩出入海上者禁绝,乡绅官僚弃盗从良,再有小亭子那样的孩子,也不会因为无药可医而绝望死去。人心所向,我的阿璘师出从义,定能战无不胜。”

桨橹声声,浪推船高,连同胸口不断饱涨的情绪。中衣被封璘攥在掌心,就如那晚的先生一样,在积黏细密的水声里,连挣扎都不被允许。

与此同时,就在几里地之外的海面,数十艘快舟将驶向夔川渡的大晏运粮船团团围在中间,闻得“吱呀”一声,两人环臂大小的巨石从天而降,轰然砸在危耸的楼船正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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