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以为当时掩饰的极好。
正厅无他人,决明张嘴想要嚎啕大哭一场,滚烫的泪沿着冰凉的脸往下落,嚎哭的声音死死压抑在嗓中出不了声。
岑朝安别过脸,用手抹了抹脸。
决明拿袖子蘸掉泪,接着看小本子上的内容。
明身带血腥之味,似手臂受伤,掩而不言,问乎?若无事状乎……后又补充一句:已无大碍。
再往后看,岑道年写得少了一些,偶尔会将两兄弟的趣事写上,到后来回京,岑道年不见两个孩子,又在本子上写:念决明,朝安,不知饭否?眠否?
决明带着朝安回京后又出远门,岑道年甚少往上再写东西。
最后一页,笔迹潦草。
吾儿决明,去后勿念。
泪眼朦胧,模糊了纸页上的字,决明合上本子,外界已是夜深。
两人一同守了一夜,过了今夜,那个替自己隐瞒身份的人就要下葬,那个总是纵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父亲再也见不到,世上再无第二个“岑道年”。
夜尽天明。
二月十三,送葬。
岑道年生前已替自己择好阴宅,是一处依山靠水的山坡,风水佳,还能遥望汴京。
今天是难得的晴天,风吹的命过幡猎猎作响,决明半边头发随着风一起一落。
到小山坡,决明没让太多人跟来,只带了几个相熟的人,落棺后,同岑朝安一起,亲手拿着铲子将黄土一铲一铲往灵柩上填,最后拢成一个五尺见方的土包。
岑朝安搭手,两兄弟将石碑竖起,在墓周围种了几棵柏树,两人亲手捧了一抔黄土往墓上放。
若岑朝安无意外,将一辈子定居于汴京。
几人在墓前行了大礼,烧过纸钱后,一同回家。
回煞之日,岑朝安按照风俗,带全家出去躲避,决明跟着走出宅邸大门,在客栈坐了片刻后,草草吃了点东西,称要休息先睡了。
这几日两人都十分疲累,岑朝安不疑有他,让哥哥先去休息。
决明在房间内枯坐片刻,趁朝安睡下后,偷偷溜出客栈,轻轻松松地翻过院墙,一个人都没有惊动,爬进去后,决明悄悄来到正厅,之前停放灵柩的地方。
如果在以前,决明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这世上还有鬼神一说。
但是现在,他又迫切希望,人去世后,真的会有意识残存于世。
正厅阴冷,决明就坐在岑父平日最喜欢泡茶喝的梨木雕花桌旁,静静等待。
除了夜风,再无光顾正厅之物。
水陆法会做了七七四十九天,临近清明才做完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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