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跑中,楚昱只感觉耳畔响起听不清的冥冥细语,它们或温柔,或痛苦,就像来自黄泉之下的滚滚洪流,不停拉扯着他的思绪,直侵扰他头疼欲裂。
眼前逐渐荡起烟雾袅袅,周遭所有动静都化作尖锐的耳鸣,迷离间,楚昱只能捕捉到那一尾赤红,他紧咬着牙关,奋力朝前一扑,却只堪堪够到那柔软的羽尖,还未弄清那缥缈的触感究竟是不是幻觉,下一瞬,楚昱就摔进一汪浅池中,浓烈的酒气瞬间充盈进他的鼻腔,他跌跌撞撞地从中爬起来,被酒水浸湿的前襟贴在凸起的锁骨上,将那流畅而悍然的线条勾勒的分毫毕现。
“嗯……”楚昱甩甩头直起身子,将额前沾湿的发丝搂到脑后,勉强定了定神,眼前的景象便徐徐展现在他眼前。
这是一座与楚昱所待之处迥然不同的大殿,宛若自成一个世界般,触目所及之处——高山流水,小桥亭台,无不一应俱全,四周亦不见墙壁围绕,取而代之的是冉冉变幻的水墨山水,而其上奔流不止的瀑布,便是楚昱脚下淳淳流淌地……酒溪的源泉。
赤脚向前趟了两步,楚昱翻过一道勾栏,不远处亭台的全貌便随之隐隐约约地浮现出来,而待他定睛看清其中那道躺在长椅上的身影,呼吸便立即一窒,本能促使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后退。
但多年养成的强烈自尊心却及时遏制住了他这股冲动,楚昱硬着头皮,心想道:反正‘让他可以自由在冥央宫中出入’是重苍亲口所允诺,就算自己无心闯入了重苍的寝殿,他也不该怪罪到自己头上才是——到底是堂堂的妖主,重苍又是那副傲世轻物的性子,估计就是自己给他机会让他出尔反尔,他恐怕都不好意思。
况且临阵退缩,岂不显得他怕了重老妖。
楚昱念及此处,便抬脚走上了白石铺就的小径,行步间溅起的酒水登时便打湿了地面,在通往亭台的阶梯上留下一串或深或浅的脚印。
然而长椅上的身影却似乎并未被这点动静惊醒,楚昱缓步踏上亭台的最后一层阶梯,眼角便不由抬起一丝疑惑——重老妖莫不是醉倒了?毕竟这殿中酒香浓郁,让人闻着便有些醺醺然,对楚昱这种不胜酒力的人来说简直是种折磨,想来若不是真的喜欢这东西,谁也不会刻意将住处弄成这样……总不会是重老妖刻意布置出来附庸风雅的吧?
楚昱遮了遮鼻尖,心底有些不怀好意的揣测道:想不到老妖怪瞧着清高,其实也不过是个闲余时,会用这壶中物来醉生梦死的俗人罢了。
但等他轻手轻脚地来到长椅旁,却并没有从重苍身上闻到臆想中的酒气,那张冷淡而清隽的面庞此刻褪去了所有冰霜,神态自然而放松地沉睡着,乌黑的发丝顺着长椅尽头倾泻而下,披散在白玉冰裂纹路的地砖上,这两相鲜明的对比,险些刺痛楚昱的眼睛。
他皱着眉将目光移回到重苍身上,只见其胸膛的起伏几乎小到微不可察,只有吐息间那依旧绵长而深远的气势,让楚昱心神不由为之一摄,一时间竟不敢随意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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