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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用仿佛擦去宝物尘埃的力度,一点点擦拭去上面那层厚厚的药膏,越擦,他手上的速度越慢。

他听到自己心口的颤抖就越剧烈,咚咚的,响得快要破膛而出。

小孩不懂这份突然而来的慎重,狐疑地偏了偏头。

山里产草药,平日他训练小孩去打猎,他就去采配药回来调配膏药,经过多日调理,小孩脸上的毒疮基本消了下去,原先瘦脱形瘪掉的皮囊,也肉眼可见的速度盈满起来。

小孩呼吸时带出的雾蒙蒙的气,成了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勒住自己的咽喉。郁衍手指都在颤抖,他呼吸不过来了,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雾气散开,先露出真面目的是下巴、嘴唇。

接着是鼻梁、额头。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奇迹。

……

那一晚,郁衍端详着干儿子的睡颜,他至今都有点缓不太过来,发着愣,不知不觉呆看一宿。

入冬前他寻到了处山洞,把棚里的那点破烂家当全搬了进去,反正自己现在也短手短脚的,两个小人一起裹在破被里,勉强也能防点寒。

洞外,细密的薄雪让深夜看起来柔软又清澈。

冰凉的空气在四周涌动,小孩侧脸枕着他的大腿睡着,睡姿松弛,一动不动的,只是新长出来的皮肉娇嫩,经不住压,时间一长压得一边都泛红了。

郁衍腿其实也发麻,但他不想扰了干儿子睡觉,就那么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难怪他走不出这座山,因为这里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准确的说,现在是德化十二年的初冬,此时,不周宫尚未攻破断天门,自己也尚未将商应秋收入宫中。

是那束光,把自己带到了干儿子身边的。

郁衍冷静的想了想,觉得巫族祭祀里所谓的重塑因果,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如果是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巫澜会一辈子都在追求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梦了。

现在,浅白色的月光正洒在小孩另一边脸上,像给鲜嫩的冻柿子上刷了层白霜。

他的指腹轻刮过那层霜,小孩感觉到他亲昵的温度,小兽似的用脸颊又蹭了蹭。

郁衍看得入神,忍不住扬起嘴角,原来在来不周宫前,干儿子就是这样啊。

小小的一团,除了一身脏一生苦外,什么也没有。

鼻梁从小就很挺,轮廓漂亮,干干净净的。

长大后的干儿子对人有耐心懂礼貌,特别会照顾人,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而现在的干儿子,倔里倔气邋里邋遢的,光是教他打猎完吃饭前要擦手这件小事,郁衍都手把手教了好多次。

……后来发现,小孩根本不是善忘,他只是喜欢有人帮他擦手而已。

小心机也很乖。

如果有听众,郁衍可以用不带重复的词句说三天三夜都不带喘,可惜现在没有,那些澎湃、过分的甜言蜜语只能随着夜色,烂在他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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