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散了吧,没什么好看。”
张煜低头看了女人一眼,
“你们就没遇到过什么难处?她一个弱女子,遇到难处痛哭一回,有什么好看?”
“你在可怜我……从没有人敢可怜我!我是宰相的女儿!我从来……从来都没人敢……你居然可怜我……天大的笑话!你知道我肚子里是谁的孩子!你知不知道?”
张煜沉默地看着她。屋里点着火炉,可他觉得冷。
他想,恐怕是这几日每天在雪地里安置灾民,真的冻着了。他病了,那女人说的没错,他是真的病了。或许真是身染沉疴,不然怎么他头晕得这样厉害,胸口这样闷?
他想吐,他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
若是徐郎在就好了。他想。徐郎……徐郎为什么还不回来?
“夫人……”
驱散了那些看热闹的闲人,梅香回来了。她犹豫地开口。她能感觉到张煜有点不对。虽然表面依旧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可水面下似乎乱流滚涌——更糟糕的是,这水面下的乱流似乎也被巨大的吸力给一点点抽干了。
张煜整个人,似乎都从里面被抽干了。
“夫人,您没事吧?”
“谁,我么?我没事,当然没事……为什么这么问?你是不是有事找我?”
张煜单手撑着桌案,抬起头看梅香。一滴冷汗从他额上滑下来。
“无论何事……你让管家做主吧。我,我有些累了。”
“夫人,我是来通禀您,大人回来了。”
张煜顿住了。他脚下,那女人抓着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截浮木,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但他自己何曾不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将他从几乎溺毙的境地里救出来?
“徐郎……在哪里?”
“你究竟知不知道!你才是那个笑话……是我可怜我,我可怜你啊!”
女人依旧在哭,指甲深深陷进张煜的皮肉。他想抬腿,却根本迈不动。
“你放开我,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这是你的事,和我没有关系。”
张煜扶着桌案,挣扎着迈出一步。他身体都虚软了,当然挣扎不开——那女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松开自己救命的浮木?
张煜再往前迈,就失了平衡,直直倒下去。
他倒进了一个人怀里。那人还带着长途奔波的气息,带着一身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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