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山洞底部落脚,荼茗一时之间难以止步,身形微不可查地揺晃,步伐稍显踉跄。
狼嚎声盘旋萦绕在洞口,撕裂尖锐的鸣叫宛若一曲悲怆的塞外高歌,直让闻者头皮发麻,但是荼茗心中记挂的始终是另一事,他竖耳细听,发觉狼嚎之中并没有道士气愤填膺的控诉,心中高悬的石头落地。
只不过巨石砸在心间,又带出另外一股情绪——胸口起伏不定,惴惴不安,道士那里暂且逃过一劫,荼茗这才意识到,眼前又更棘手的事情有待解决。
荼茗看向鬼,他会问我什么?
荼茗前所未有的慌张,即便是一刻钟之前,道士企图看清鬼的容貌,自己陷入对方穷追不舍,背后偷袭的境地,也没有当下这般手足无措,不敢直视面对的慌张。
“你为何还不放开我?”
鬼的声音于耳边响起,荼茗这才大梦方醒,像是摸到烫手山芋一般迅速移走放在鬼腰间的手,然后站在原地,没有多余的动作,视线游离不定,目光闪烁,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鬼随手把斗笠摘下来,见对面荼茗一副呆滞心虚的模样,眉峰微蹙,不由问道:“你——”
出窍的灵魂回归肉体,荼茗的视线凝聚在山洞某一处黯淡无光的地面,借半垂的眼帘掩饰住瞳孔不明的复杂情绪。
“你是傻子吗?”鬼见荼茗怔怔然的痴傻模样,没好气地说道,企图点醒梦中人,“你的伤不处理了?”
闻言的一刹那,荼茗的瞳孔紧缩,将头猛地扭向鬼的方向,纵然山洞黑沉一片,无火光照明,仅有洞口几缕薄弱的月华,不足以让他看清鬼此时的面部表情,可荼茗还是这样做了。
他不该问我这个的,荼茗在心中暗道。
他应该问我有没有骗他,或者是直接趁我受伤,逃之夭夭。
他忘了许多往事,可是他还是一如百年前,对我体贴入微,关怀备至。
垂首,荼茗看着手心掌纹,仿佛看到了自己双手沾满鲜血的模样。
荼茗无力地闭上双眼,却听耳边传来鬼的追问——
“你死了我和谁成亲去?”
荼茗喉结滚动,许久之后才哑声挤出一句话,“你不问我……的事?”
“现在是问这些的时候?我是这么不会审时度势的鬼?”
见荼茗磨磨唧唧,鬼拔高了声音,又气恼又担心地责备,“你死了我问谁去?”
荼茗蓦然轻轻笑了,可是那笑容又像是浮于表面的假笑,又像是无可奈何的苦笑,桃花眼里泛滥着水泽,本该让人觉得其中是一汪春水,泛滥生机,然而却无端地显得哀婉凄楚,“你竟然选择信我。”
在伤口未止血之前,鬼无意与荼茗谈及任何无关伤势的话题,“你身上带了金创药吗?”
“不用,我会法术。”
荼茗微微摆首,只见他右掌掌心凝聚出一团红光,然后将手隔两指的距离虚空覆盖于伤口处,原本朱红的的血液很快转变为深绛色,血液凝固,外袍衣缘处的“红梅”终于不再向衣襟蔓延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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