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明明还是大白天,哪来的夕阳?
听见兜兜话语的众人皆是茫然。
下一瞬,就像是响应兜兜似的,那轮好似永不落的太阳终于西沉,并逐渐加快脚步,几乎是几个呼吸之间,暖艳的夕阳便染红了半边天,又碎成细细的、跳动的光斑,散落在湖面,一路滚动来到兜兜足下。世界变成天地交接那瑰丽夺目的一线。
在暖橘色的夕阳侵染下,美洲豹原本橘黄色的皮毛像火焰一般燃烧,上头点缀的密集黑斑有如不曾点亮的暗夜星辰。而他脑袋上站着的那只小小的蜂鸟,全身的羽毛吸满阳光,折射出七彩光泽,流光熠熠,美得不似凡物。
没有什么更能比流动的光线更能体现时间的逝去。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终局的答案似乎近在咫尺,兜兜却停下探寻的脚步,静静地同他的小蜂鸟一起,共赏夕阳。
一时之间,跟随着的其余人仿佛都为眼前梦幻般的场景所震撼,谁也没有开口破坏此刻的宁静。
唯有羊驼先生只是略等了片刻,咀嚼着反刍上来的草料,上前两步,开口懒洋洋地询问道:“我们不走了吗?我们不应该早早去解决问题吗?”
他的口气很平淡,好似并非催促,只是在确认事实。
兜兜没有看羊驼先生,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落日的方向,眼睛里全是潾潾的金色水波。
“我们确实是在浪费时间呀,”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道,语调调皮地上扬,“浪漫的浪不就是浪费时间的浪吗?”
浪漫以水为偏旁,水是流淌的时间,唯有拥有浪费光阴的奢侈和勇气方能开启浪漫。
有意义吗?没有意义。
有意义吗?有的。
如果明日的太阳不再升起,那这就是我们最后一次同它道别。
兜兜忽的狡黠一笑,歪头冲着羊驼先生挤眉弄眼,口中调笑道:“和喜欢的人一起咸鱼,什么也不干,像你这样的单身羊是不会理解的吧。”
小蜂鸟用爪子紧紧扒住猫耳朵,也看向羊驼先生。那张小鸟脸上尽管面无表情,一双严肃的豆豆眼却似是在无声怜悯。
……
虽然不是很懂,但羊驼先生觉得自己受到了嘲讽。他撇撇嘴,突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想要冲着前方大吐口水的冲动。哦这种行径可一点儿也不体面。羊驼先生强压住心头的异样,若无其事地别开视线。
而就在这时,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终于消散在茫茫天际,大地瞬间没入黑沉的暗夜。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盏古旧的煤油灯滋啦一声自动点燃。小小的光圈层层荡漾,竟是点亮了一方天地。
明月不在,星辰黯淡,天亦在水。
恍惚之中,昏黄的灯光似是启明星,指向了某处深渊。
兜兜起身,头顶小蜂鸟,和众人踏上木舟。原本看起来小小的木舟内里却极大,竟将众人尽数容纳。待众人站定,木舟无风自动,无桨直行,朝着不可预期的前方驶进。
周遭静谧无声。
护林员沉默地独坐船尾,守护着那盏孤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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