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环扶着孟红蕖下车,主仆二人互相搀着往山上慈恩寺去。
山路的泥尘同已化的雪水混杂,格外泥泞难走,孟红蕖裙摆上很快便沾了几点泥渍,她只目不斜视朝前走着,面上不见一丝不耐。
不过一年,她性子倒是比之从前安静了许多。
不仅再不踏足醉欢楼等风月场所,还月月皆往慈恩寺来一趟,日日念诵佛经,一夕之间好似便收了往日跋扈的性子成了位虔诚的佛教信徒。
高座上的佛像宝相庄严,双手阖十,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着来来往往给自己上香祈福的人们。
孟红蕖带着帷帽,面前站着一对手牵着手的小夫妻。
她刚巧听了二人的只言片语,说是为求子而来,丈夫瞧着是个憨厚的,只说无论男女皆欢喜,只望佛祖保佑,让妻子生产时莫受太多苦。
不知想到了什么,孟红蕖眸光黯了黯,最终也只是跟着引路的小沙弥跪坐在了一旁的蒲团上。
旁的人不过来寺里上炷香、捐些香火钱便离开,孟红蕖却是要在此诵上一天佛经,待到日落时才离开。
日头渐西斜,天际潋滟的霞光耀眼,喧闹了一天的慈恩寺这时才静了下来。
跪坐了一整天,起身时孟红蕖腿还有些酸。
她正欲携着佩环离开,寺里花白胡子的主持却叫住了她。
主持捻着手里的佛珠串,笑问她:“公主心诚,不妨求个签再离开?”
跟在身后的小沙弥适时递了签筒过来。
孟红蕖踌躇了一瞬,素手轻抬,还是随手捏了一根签。
入眼是一个吉字,上头还附了句签文。
“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小沙弥将那签文念了出来,眼里霎时便亮了亮,“这乃上上签,看来公主心里念着的事,不日便能实现了。”
孟红蕖面上神色淡淡,勉强扯出一个轻笑:“年前我来寺里时,也抽了这签,彼时小师傅也是这般对我说的。”
但那人,到现在,也未醒来。
掩在帷帽下的面容倾城,声音虽带上了几丝怅惘,却又格外空灵好听。
小沙弥的脸一下红了个透,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话。
主持依旧捻着手里的佛珠串,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小沙弥的脑袋,这才又看向孟红蕖。
“佛说,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这签文同公主有缘,或早或晚,佛都能听到公主的诚心所求。”
“那就借主持吉言了。”
孟红蕖谢过,主仆二人这才出了慈恩寺往山下去。
山脚只余林萧一人守着的马车,车旁偏偏又多出了一个徐翕存。
林青筠昏迷的这一年里,徐翕存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几乎日日都跟在孟红蕖身后。
外头的人也不知从何处听说了当年两人偷摸通信又被孟白兰从中搅和了的事情,诸如二人旧情复燃的荒谬流言又窜了出来,孟红蕖不堪其扰。
见到他,孟红蕖锁眉,心里不耐,只当没看到人,昂首从他身旁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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