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疏冷的一个人,竟然会将小女孩的自尊心理放在第一位。
陈夏望长时间枯寂冰封的心头终于涌现一点温热。
他想起初遇她,自己才十三岁的年纪,困苦,无助,卑微,一无所有,也看不见光。
她十六岁,穿着打扮都透露着富裕,长相清丽又好看。
在盛夏,她给他带来美的认知,同时还有淡漠下的照顾和尊重。
她没有给过一丝同情和怜悯,将一个完全不如她,年纪还比她小的人放在同等位置上。
他那时就发现,她和别人不一样。
*
陈夏望来到这所小学已是下午,再坐下和凡哥聊上几句,时间很快来到傍晚。
陈夏望问:“我能见一下那位叫小莲的女孩吗?”
凡哥说:“两年前她姥姥去世,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就到外面打工,我们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你今晚在这过夜么?”凡哥问他。
“不了。”
“那你最迟现在得走,不然再晚点不好出去。”
下山那段蜿蜒曲折的山路没有路灯,再加上陈夏望第一次来这里,不熟悉路况,晚上开车下山很危险。
陈夏望点头,站起来道谢,准备告辞离开。
“对了。”
凡哥一拍后脑勺,想起一件事:“你等等,我去拿样东西给你。”
……
太阳逐渐西落,余晖描摹山形轮廓,树影斜阳铺洒在蜿蜒山道上,晚风吹响林梢。
陈夏望开车行驶于山道,速度一点点加快。
明明暗暗的光影透过车窗,落在副驾驶座里一个干瘪的硬排球上。
陈夏望曾在死亡证明上签字,看着林冬笙永远闭眼沉睡,看着她火化,领到她的骨灰,站在她墓前,面对空无一人的房间。
他冷静得麻木,看上去也不那么难过。
在这一刻,他终于眼睛红了。
[这个排球是她离开时留在这的,说是以后有机会再回来拿。]
[放了好几年,老是漏气,充气也没用。]
[现在,你替她带走吧。]
这是她最后的东西,他再也寻不到她的痕迹。
长达十一年的爱恋,似仲夏午夜一场短暂的幻梦。
从梦端深处走来,脚下只剩绝望的碎片。
[现在,你替她带走吧。]
带走吧。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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