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你没说错,这位蔡同志的确是纺织厂唯一的大学生,是66年以前毕业于省城大学,还是专门学会计专业的。”小刘说着,压低声音,“但他之前在厂里的处境并不算特别好,据说是因为当初负责大学分配的老师被怕批/斗了,所以当初由这个老师分配到各个单位、厂子的大学生就都受到了牵连,这几年一直都在各自被分配的厂子里面坐了冷板凳。”
哦,这还是个被牵连而导致长年郁郁不得志的倒霉蛋儿。
苏曼这样想着,又问:“既然他这些年在厂子里都是在坐冷板凳,那怎么厂里的人还愿意听他的话,敢跟着他一起闹罢工?是想破釜沉舟,跟着他赌一把?还是打算着事情要是不成,就给他推出去当众矢之的罪魁祸首?”
听到这话,小刘抿着嘴笑了笑,又似乎是顾忌被她们谈论的正主还在旁边口若悬,而只能收敛起了笑意,朝苏曼竖起了大拇指,小声道:“主任您真是高,才刚过来一会功夫儿,您就能猜到他们这场罢工其实都是心怀鬼胎,实在是高!”
“别忙着拍马屁了!你说说你,我这才一个来月没来纺织厂这边看你,你这本职工作让人厂里工人抢了风头还不知道着急也就算了,可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是从哪儿学来的?没来纺织厂以前,你可从来不说这种没啥用的奉承话的。”苏曼斜睨了小刘一眼,嘴上说着责怪的话,眼神却满是戏谑。
苏曼说了两句对小刘这多少有点吹捧风的提点后,就没再继续深说,只横扫了一圈会议室,问小刘:“对了,乔知青呢?厂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怎么没过来?”
“乔技术员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埋头搞研究。”小刘嘿嘿笑了笑,也没把刚刚苏曼话里对自己的调侃放在心上,只道,“他现在肯定是还在机器车间,估计都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呢!”
“那就让他继续忙活吧。”苏曼没再说别的,只想着等一会儿解决完这桩事后,得去看看乔黎明,关注一下他最近如此废寝忘食的研发进度,顺便再和对方谈谈……谈谈些工作以外的事情。
在和小刘小声对话的过程中,苏曼一直在一心二用地继续听着蔡东方的话,观察着他和一旁赵爱军的神情变化。
在蔡东方看似客观、识大体的表述中,苏曼直接屏蔽掉了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从中提取出了自己想要知道的内容,和她的理解。
——他们今天这场闹罢工的行为,看似好像真的是为了厂子而想要以全体的力量来让厂子成为麦田服装厂的分厂,实际上却是一种道德绑架,他们根本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只是想借此机会把态度表明给自己看,让她有所动容以后,不管厂子能不能成为分厂,只要他们能继续当工人就行。
当然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像苏曼刚刚说的那样,蔡东方如此积极的态度,和站出来勇敢做“出头鸟”的行为,也是让工人们愿意跟随他的主要原因——随时能甩锅,随时能把过错都推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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