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子太后又把初月带走了,她一个人显得无事,在花窗底下煮茶,贺兰桀看她烹茶,随手拿她放在香炉旁的一叠枣泥香糕垫肚。
“唔,怎么是掺芝麻的?”
他吃了一口,味道不对。
崔莺眠打浮沫的间隙,信口道:“啊,当然是芝麻的,你不是爱吃芝麻吗?”
贺兰桀不高兴地道:“我不爱吃芝麻。”
崔莺眠诧异地看他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好像没有说谎,接着便看到他束成一捆的头发。
瞬间恍然大悟。
其实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儿心疼。
“等会儿我替你擦油。”
“擦那作甚么?”
贺兰桀说话间又吃了一块枣泥糕。
崔莺眠看他一边嫌弃一边将枣泥糕吃到见了底,看来是习惯所致,不知道吃了多少芝麻了,也不见有什么疗效,压了压他的手背,道:“别吃了,我娘爱吃的,等会儿跟我出宫见她。”
贺兰桀就更不高兴了,“我也饿了。”
崔莺眠笑道:“留点肚子,我娘正说要好吃好喝招待你呢。你当年野蛮地拐走她的女儿,还没正式拜见过她老人家吧。”
说要拜见岳母,贺兰桀立马放下了枣泥糕。
但他不让她继续煮茶了,“你快给我擦油。”
崔莺眠是真的打心里心疼他,放下手中的事,来到他的面前,弯腰亲了他的嘴唇一口,笑盈盈地让他稍等。
她取了乌头油,用滤过的茶汤调匀了,调和成黑黝黝的一团。用一柄小刷在里头搅和搅和,如同狼毫裹上墨汁,饱饮肿胀起来,她拾起那柄小刷,仔细地端到贺兰桀身后,令他背自己坐着,一手扶住他的肩膀,一手用小刷子仔细地替他刷理白发。
其实这发根长得快,大约两三日就得刷上一回,不然很容易露馅儿。
以往多亏他有这耐心,出了太极殿,上上下下的人,竟是没几个知道他们圣人年少白头。
但崔莺眠的耐心也很是有限,刷了一半,就皱起眉头,道:“贺兰桀。”
他回一声。
崔莺眠道:“一直这样,到什么时候才能停?没有一劳永逸的法子?”
贺兰桀沉默半晌。
她焦急,从身后握刷的那条手臂的手肘推了他一下,“嗯?”
贺兰桀不知道是否该说,“你……会嫌弃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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