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也被锋利之物划伤过,她能知道,那条长长的可怕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可是,那褶皱的深暗的死皮,初月怎么看怎么害怕,“那是什么?”
崔莺眠紧紧抱住女儿,也不知是在对女儿说,还是对自己:“初月,那是父皇为了救娘亲留下来的,他以为娘亲……被烧死在屋里了,所以去救我,自己却被烧伤了。”
他会义无反顾地冲进火场救自己,会把贴身保护的影子留给自己,会在画舫上遇到刺客,第一反应是送她上岸,会在即将油尽灯枯的时候,疾驰百里,将她送到旧君山。
而她,却什么也没为他做到。
除了初月,是她们共同的孩子,她费尽辛苦地生下来了。可是在最初得知有孕的时候,她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打胎,不愿孩子有一个不堪的父亲。
初月也听哭了,“呜呜……”
崔莺眠抱住女儿,凝视着她满是泪水的小脸。
“初月,这几天你先跟着外祖母,等、等父皇好了,他醒过来,你再来看他好不好?娘亲在这里陪着他。”
初月边哭泣边点头,崔莺眠狠下心肠,让李全来带她离开。
女儿还太小,她不能直面父亲重伤死亡的场景。不能。
初月一步三回头,眼巴巴地不舍离去,李全将她带出交给沈辞,“沈将军,还是将她先交给秦夫人吧。”
沈辞点头,弯腰抱起初月,朝宣华门而去。
过两个时辰,煎熬得已十分浓郁的药汤,又被取了一碗,由崔莺眠与李全合力施为,喂给贺兰桀服下,这次服药用的时间更长,他的身体本能地排斥汤药,幸亏李全手劲儿大,不然很难完成喂药的这件事。
也就在这时,崔莺眠目光一定。
只剩下药渣的瓷碗啪地打落在地,破碎成一地的碎片,李全吃了一惊,忙心头喃喃念叨几句“碎碎平安”,就见崔莺眠的视线僵灼地停在圣人的头上,她难以置信,将身体前倾去探看,手颤巍巍地拨开贺兰桀浓密的发。
没有看错。
那头乌发底下的发根,竟是银白色的。
看着这短短的一茬,崔莺眠的血液宛如逆流。
“难道是真的……”
是真的回天乏术了吗,连新长出来的发都已经变作了白色。
李全也注意到了崔莺眠脸色不对,见她的手指飞快地翻弄着圣人的发丝,忙去阻止:“娘娘,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有些担忧是没必要的,李全必须告诉她。
“圣人的头发,本就是白的。娘娘每日所见的圣人,都是他在太极殿用乌头油抹过,再晾干所得之效。”
崔莺眠一愣,扭过头:“为什么?”
怎会有人天生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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