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桃桃沉默许久,道:“你家老爷什么时候去世的?”
“前年夏天,就是这时候。”蒋叔抽噎了一声。
许桃桃又问:“蒋文毓,是你家老爷吗?”
蒋叔愣了,定定看着许桃桃,眼里满是震惊和疑虑。
他未发一言,许桃桃已然得到了答案,便道:“实不相瞒,我家先前住在京城,前年正巧在京郊道上救下一个重伤的脚夫,他死前写了封信,让我带给茶铺的伙计。但因为他未来得及告诉我茶铺的位置,所以遍寻无果,没想到却是在这里遇上了。”
许桃桃其实没说谎,当时她办医馆的时候,正好在京郊设了铺子,救上一个人,正是这蒋文毓老爷,但刀伤太重,失血太多,半天就没救了。
留下一张短短遗书,她一直贴身收在荷包里,说着便掏了出来。
蒋叔接过那信笺,眼神从怀疑变成了惊讶、悲伤、痛苦和怀念,最后,他颤抖着手,握住许桃桃,道:“姑娘,你是个好姑娘,幸亏有你搭救,不然我家老爷就曝尸荒野,成了孤魂野鬼,连家也找不着……”
他泣不成声,拉着许桃桃痛哭了一会,才缓了过来,谈到茶铺的事情。
许桃桃因为内心愧疚,有些不想借这由头买铺子了,感觉有些乘人之危。但蒋叔听说许桃桃要继续制茶,反而主动让许桃桃盘下来,自己也留下给许桃桃做工头。
原来,他本就是蒋家的制茶工人,只是年纪大了又不会看账本,也只能看守铺子。
许桃桃推辞不得,只能盘下来,但在银子上万万不让,还是按照铺子原本的价钱,给了蒋叔,花了八十两银子,拿到地契。
出门的时候,老人一路送许桃桃到巷口,遥遥看了半日才走。
隔壁的猎户奇怪,还笑蒋叔平日不搭理人,今日怎么吃错了药,被蒋叔白了一眼。
回到翠云大婶的酒肆,正好是午时刚过,酒肆热闹的劲还没过去,满满都是人。
平安此时还和翠云家的富贵在后院玩耍,翠云见到许桃桃回来,赶紧招手让她到柜台后头,悄声指着前头几个头上插标的流民道:
“那个骨瘦如柴的老婶子,原是上京大户人家的后厨嬷嬷,后来战乱逃出来的。那边两个汉子是双胞兄弟,家是隔壁村子的,因田屋被泥水冲走了,只能卖身了。再有就是几个带孩子的妇人,和卖身葬父的丫头,都是逃荒过来的,我寻思你不要小娃,这几个就没有考虑。”
许桃桃认真听着,不时点头。
她有些感动,没想到只是随□□代的事情,翠云大婶竟然做的这么细致,一一都替她打探清楚了。
店堂里,吃饭的吆喝的喝酒的比比皆是,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就或跪或站在人群过道中,垂着头,凌乱的发丝上插着草标,脸上身上都是脏兮兮的泥土,双眼麻木。
要是许桃桃还是两年前的许大小姐,早就将这些人都安顿下来了,但现在她自身难保,也只能暗自扼腕。
翠云叫来那几个她看上的人,让他们排排站到许桃桃面前。
许桃桃上下看了几眼,又问了几句话,确实是身世清白,有个一技之长,还算是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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