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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舒雨坐在客厅摆弄手机。她不会洗碗,只懂得使用洗碗机,所以她至多负责最后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回去。

爸爸突然起身,经过时拍拍她的肩。

并不熟络的父女俩来到阳台,爸爸说:“小雨,回家这么久了,你感觉还可以吗?我这辈子没大出息,赚不了大钱——”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南舒雨制止他试图讨烟的手,“……爸爸。”

中年男人头发花瓣,脊背也有些弯了,他把香烟放回去:“不用在意我们。联系南家人把她带回去吧。”

南舒雨独自在阳台上站了许久。

严格来说,给钱养她,为她和哥哥挑选未来的是祖父,南舒雨不觉得南夫人算她的养母。她们的交谈永远客气,冷淡,就像坐跷跷板,偶尔有一方会占据高地,因而对对方更趾高气扬些。那位妈妈曾对她说过:“南舒雨,你这个贱□□。”用的英文,而非母语,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降低有违儒家文化的罪恶感。而南舒雨也冷笑起来,像一头美丽而粗野的母狮子,一字一顿答谢道:“你就是嫉妒我过得比你好。”

远在海外,南夫人的偏头痛疑似再度发作,联系医生上门前,她还是坚持先让秘书传邮件。她的一生算不上美满,丈夫无能,情人过慧,儿子愚蠢,女儿性恶。

通讯工具万籁俱寂,她相信他们都还没休息,只是都在沉默,都在观望,都在等待。等待那个人的决策。

某人的公公、某人的父亲、某人的上司、某人的祖父发来回信,内容是中文,简短到只有三个字——

“南舒雨”。

他们曾经觉得边缘化她也无所谓,创造第二个她并非难事,他们也曾觉得没有人能一朝一夕取代她,但那又怎样?值得一试,试了再说,大不了再将她叫回来。没有人能抗拒南舒雨这个位置的诱惑,即便南舒雨本人也不能。

聂经平买了一束白玫瑰、向日葵和鸢尾,委托他接人的电话打来时,他在决定菜单。南舒雨喜欢吃甜食,但向来非常克制,她也不讨厌鹅肝涂面包的吃法。酒聂经平选择了南瓜黄油热朗姆。他的秘书曾埋怨过不止一次,姓南的太不见外,总把他当成真的女婿使唤。但这一次,他们给的理由倒是中肯:“你去接她,她或许会更高兴。”

他等待了很久。

“比我预计的早了两天。”聂经平自言自语说。

“你也有不准的时候。”秘书回答道,“可能是因为你低估了那对快餐店夫妇大义灭亲的能力。”

南舒雨在没有米其林评星,也没有入围过任何奖项的餐厅享用了晚餐。走出去时,比起只有一腔热情的侍者,聂经平更早为她拉开门。她挑眉,却不停下脚步,南舒雨今天穿了几年前美国第一夫人出席海洋保护会议时的同款连衣裙:“什么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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