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灏这边敛衽整袖,朝那金色牢笼行了个大礼,态度恭敬,“晚辈钟离灏,幽箬之子,唐突求见,还请魔尊前辈莫怪。”
陆云烟知道这个时候,她也该行个礼介绍一下自己的,可不知怎么的,她杵在原地,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却又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出口。
“幽箬……”
那头听到钟离灏的回复,沧桑的声音里倒是起了一丝波澜,“那无法无天的小妖女,竟然也为人母了。”
说话间,只见那原本密闭的金色牢笼陡然变得透明——
这一刻,外面站着的陆云烟和钟离灏,也看清了牢笼里的场景。
金色的牢笼宛若一座黄金鸟笼,正中那个被玄铁链锁住四肢的银发男子,便是笼中囚鸟。
折断双翼,空度残生。
他靠坐在囚笼边,银色的长发披散着,蜿蜒在他玄色的黑袍之上,宛若一地破碎的银色星光。
在咻咻坠落的冰箭之下,那双紧闭的长眸缓缓地睁开。
饶是锋利的冰箭扎入他的身体,划破他的皮肤,沁出鲜红的血液,他那双血红的眼瞳也始终毫无波澜,寂静如一潭死水。
万年孤寂,了无生机。
陆云烟的耳畔忽然响起幽箬的话——
“羿冕还能再战,但我看得出来,他赢不了。”
“失去凤涟,别说赢的意志,他连生的意志也没了。”
眼前一切,正合上幽箬所言。
那是肉眼可见的绝望与死寂,行尸走肉,莫过于此。
陆云烟不禁去想,那三万年的日日夜夜,他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是魔,也是神。
她记得钟离灏说过,神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
所以羿冕,连死的选择都没有。
他只能熬着,在这无边无尽的悲伤绝望里,苟延残喘,求不到解脱。
这就是她的生父。
陆云烟眼眶突然一阵发酸,她紧紧掐着掌心,才勉强没叫泪水落下来。
羿冕最初是将目光看向那丰神俊秀的妖孽小辈,眼角余光瞥过那抹娇小的浅蓝色身影,视线顿住。
在看清那张明媚的面庞,他暗红色的瞳孔猛缩两下。
哪怕这少女还是凡人之躯,修为低弱,但血脉天性告诉他,她不是寻常人。
“你是……”魔神向来镇定的嗓音里罕见有一丝颤抖,“何人?”
陆云烟迎上银发男人深深的注视,心间万般情绪惊涛骇浪般,剧烈翻滚着,眼泪再也绷不住,啪嗒啪嗒直往下落。
她揪紧浅色衣摆,上前两步,艰涩开口,“我是陆云烟,是你和凤涟的……孩子。”
饶是尽量克制着,她的声音还是透着沙哑,软绵绵的,委屈极了。
站在她身侧的钟离灏听到她这软软的哭腔,有些心疼,想揽住她的肩,将人拥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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