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斯曼猛然将手从奎妮身上撤回,刺目亮光混合着嘈杂的人声重新涌入眼睑、耳膜。
院长惊异地望着长椅上闭目而眠的女孩。
刚才那一瞬间是格拉斯曼平生没有感受过的黑暗、幽寂和阴冷。
到了他这个年纪,不可能没有思考过死亡,可以说每度过一天,都向死亡更迈进一步。更何况,作为一名医生,几乎每时每刻都会目睹死亡。
但格拉斯曼从来没有如刚才一般,那么真实地感受到过死亡,就像他刚刚无意之间触到了真正的死亡之门。
格拉斯曼回过神,看到奎妮已经从沉睡中醒过来,揉着眼睛慢慢坐直身体。
格拉斯曼将那只手背到身后。
奎妮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异常,睡眼惺忪地问:“肖恩回来了吗?”
格拉斯曼说:“还没有。”
“他还要很久吗?”
“恐怕是的。”
奎妮又问:“我可以在这等他吗?”
沉默了一会儿,格拉斯曼说:“当然,孩子,你可以在这等他。”
接着格拉斯曼再次听到那句礼貌的:“谢谢。”
院长转身离开,可是几步之后又停下,转回身。
奎妮已经重新在长椅上躺下来,她瘦瘦小小的身体在冷硬的金属椅子上更显得纤细脆弱。
老院长叹了口气,折返回去。
“跟我来孩子。”
院长将奎妮带到了一间休息室,指了指里面的沙发。
“你可以在这里等肖恩。”
又拿了一条毛毯给她。
奎妮接过毛毯,这次却没有立刻道谢,而是用沉静的双眸看着他。
“你有话要对我说。”
她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格拉斯曼点点头:“是的。”
说完却停了下来。
奎妮并不催促,她在沙发上坐下,用柔软毛毯将自己整个裹住,然后在沙发里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格拉斯曼在沙发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下,看着一直将毛毯盖到下巴,几乎将自己卷成一条蚕蛹的孩子,目光不禁柔和下来。
“你知道,”他思索着开口,“梅伦德斯医生一直没有查出你突然清醒的原因,就像一开始我们始终无法诊断出你陷入昏迷的原因一样。你自己知道吗?”
格拉斯曼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缓温和。
奎妮并没有注意那么多,简洁地说:“我生来便在沉睡中。”
显然这个回答不足以解答格拉斯曼的疑惑。
“那你可以描述一下你沉睡的地方吗?”
格拉斯曼脑海中再次浮现几分钟前触摸到的那片黑暗。
“沉睡的地方。”奎妮重复了一遍格拉斯曼的问题。她静静地望了格拉斯曼片刻,突然说:“我睡了太久,所以不了解人类。可是我发现人们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经常不一样。就像你此刻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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