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闻怀这辈子第一次听见这种离谱的话, 但他却立马克制住不叫自己发出抽冷气的声音,隔行如隔山,圣人又不懂女子生产,万一叫圣人难堪下不来台, 那这就是最后一次他踏进立政殿了。
开枝散叶对于皇族来说固然是一件大喜事, 中宫弄璋更是好事, 但是圣上本来就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男子, 他有些疑心,圣人到底想不想要一个皇子来代替皇太弟做储君。
“臣惶恐, 若是年长有资历的妇科圣手,等月份大了倒是能看上一看,但是看准也难, 臣毕竟是伺候圣人的……”
他是伺候皇帝的,又不是专门来服侍皇后的太医,当然不会了。
江闻怀小心斟酌道:“圣人若是不急,两三个月后请几位老太医看一看,或许也能辨别出来,不过臣愚钝,私心以为圣人毕竟年长无嗣, 无论娘娘这一胎怀得是男是女,都是宫中的喜事才对。”
世间三十还没有后嗣的皇帝已经算得上是罕见了,突厥的牟羽可汗亡故以后, 听闻新上位的可汗乃是与今上有仇的, 他儿子多, 时常嘲讽中原皇帝阴毒,所以他的女人连个蛋也生不出来,皇后有孕, 这不正好是皇帝扬眉吐气的好时机?
生儿生女的,难道还影响皇后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吗?
“两三个月后皇后的胎稳了,看出来又能有什么用处,万一不是……皇后与朕岂不是都过不安生?”
萧明稷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似乎还有几分迁怒:“不该有的时候偏来,这是朕哪一世的冤家掐算得这样好,选这个时候来投胎?”
他心烦意乱得很,但是听见里面似乎有女子低声交谈,面上虽然阴沉,但还是不自觉笑了笑,吩咐道:“今日的事情不必宣扬出去,瞧一瞧皇后的意思再说。”
江闻怀低声应了是,先帝当年知道嫔妃们有身孕,即便不会像知道当初郑贵妃有喜时那般欣喜若狂,但是也十分高兴,但是轮到今上,还是皇后有孕,这孩子倒是不讨圣人喜欢。
然而皇帝迟疑了一会儿,待他告退的时候却又叫住了他:“妇人有孕该注意些什么,你回去以后与旁人商议着,写一份简明扼要些的折子,明晨亲自送到紫宸殿来。”
江闻怀怔了怔,情知圣人这一夜睡不着,自己也落不得安枕,圣心难测,他也抱怨不得。
郑玉磬的体质泡温泉还不至于晕过去,她刚醒的时候以为是饮酒外加在外面孟浪荒唐的缘故,但是听枕珠说来,也不免有些呆滞,一手抚着腹部,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就有了呢?”
萧明稷进来的时候见她面上似乎没有多少欢欣,心里不由得一紧,但是面上却换了一副笑颜,略有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音音,你醒了可还头晕么?”
皇帝并没有得到皇后的回应,但是也不妨碍他让宫人们退出去,坐到了郑玉磬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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