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行宫外当然不会再有人巡视。她熟练地翻上宫墙,举目四望,只听杀声震天,行宫中央已是一片火海,有零零散散的宫人往外逃,却又被乱军一刀斩下。
阿姣心里一沉。
这里是行宫里最偏僻的地方,乱军的目标是皇帝等人,一时半会也不会特意往这里增派人手。阿姣咬唇跳下高墙,往哥哥的住所跑去。
乱军应当是从外围包抄而来,这里已经被路过的乱军清洗过一番,尸横遍野,死状可怖的宫人们七横八竖倒了一地。
阿姣与哥哥走南闯北这些年,也不是没见过死人,只是如此大规模的屠杀,还是叫人心悸。
哥哥的住所门没关,阿姣刚冲进去,就险些被门槛边的尸体绊了一跤。
她低头,借着月色,看清脚下是一名面白无须的少年人,喉咙已经被割开,死都没有瞑目。
她又抬起头,看清倒在床脚的人,不由惊慌失措。
“哥!”
两炷香前还好端端的、会揉她脑袋的哥哥,此刻却倒在床边,被人一枪捅穿了左胸,闭着眼睛,生死不知。
她颤抖着手去摸他的鼻息,可夜风呼啸,将门窗吹得哐哐响,她哪里探得出那点微弱的气息?
她抓着哥哥的胳膊,肝胆欲碎。
其实从哥哥进宫的那一刻开始,他们两人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阿姣曾想过,也许哥哥会被刘钧察觉身份,死在刘钧手里,又或者莫名其妙卷入宫廷斗争,受冤而亡……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有想过会是这种结局。
怎么、怎么就突然有人造反了呢!
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那满是血污的睫毛颤了颤,缓缓睁了开来。
“阿姣……”他气息奄奄。
“哥!”她惊喜地小声叫着,又抽抽鼻子,想要扶他起来。
“别。”他每说一个字,都好像很费力,“你……走。”
“我带你一起走。”阿姣道,“现在外面没有人,我可以带你走的!”
他艰难地转了转眼珠,微不可察地摇头:“来不及……我快要……”
他今夜不当值,按理不该出现在外面,是他与同屋的人借口说要解手,才出去见了妹妹一面。可不成想,回来刚睡下不久,便感觉大地一阵颤动,伴随着阵阵惊呼,铁甲交错之声接踵而至。
同屋的人是个急性子,打开门就要看看是怎么回事,不料正好被叛军一刀毙命。而他本来想躲一躲,却还是被叛军发现,他虽有武艺傍身,若在平时或许还能一战,但当时手无寸铁,屋内还没有其他出口,又岂是对方对手?
他能感觉到生命从自己身体中快速流逝,他看着面前哽咽不已的妹妹,不由感到万分后悔。
倘若……今夜不曾约她就好了。
可是上面的人做事,哪里会让他们这些尘土里的人知晓呢?
“哥,哥,求你再坚持一下,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阿姣收住眼泪,咬牙想找东西给他止血,却被哥哥按住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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