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月泊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松太太拽上了汽车,她将自己的一头卷发打理好,拨弄着手上的戒指道:“你父亲本来是打算在家等你,之后我们一家人一起过去,可是船票实在难求,机票也难买,他只好先过去处理。”
松月泊不说话,沉默的望着窗外。
汽车停在码头前,松太太将他拉下车,数落他:“发什么呆!英国吃的喝的穿的可要比中国强百倍,人都要儒雅随和些。”
她带着松月泊往前走,高跟鞋发出轻快的声响,有着即将逃离疮痍的兴奋与急迫。
这个码头松月泊印象深刻,四年前他从这里离去,在一个女孩子手里买了一篮子栀子花,那时岸边还有热闹的叫卖,如今回头看,满目沧桑,又是满山栀子香。
松太太已经踏上舷梯,她跑得太急,腿边的旗袍裂开一条口子。
布帛撕裂声使得松月泊停住脚步,他轻轻挥去松太太的手,站在舷梯前,异常冷静道:“母亲,我不能离开。”
松太太不可思议一般望着他,白净的脸上满是震惊。
“哥哥!”
松月泊抬起头,松先生与一双儿女正站在栏杆旁看他。
今日的阳光着实耀眼,显得世间都昏暗。
微风带来一阵香,松月泊往回退,对他们道:“我不走了。”
“哥哥……”
松先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双手搭在栏杆上,这个商人惯常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他凝视他良久,只说一句话。
“你不要后悔。”
松月泊认真望着他的眼睛,笑一笑:“抱歉。”
汽笛声呜咽,松太太一跺脚,失了平日风度,她手脚并用爬上船,不死心再喊一次:“月泊!”
松月泊就站在下方,看他们一眼,深深地鞠一躬,挥手,转身往回走。
“砰”一声,一个箱子落在他身后,又一声响,另一个箱子落下来。
松月泊停住脚步,转身看,他认得这两个皮箱,它们是松先生重金所购。
他走过去打开——
一箱珠宝,一箱金条。
汽笛声又响,这次轮船真要驶离,松月泊微笑着抬头,只见到松先生的背影,他牵着一双儿女往船舱走去,决然地没有回头,背后是一望无际的蓝天与悠闲的白云。
松月泊轻轻道:“谢谢。”
他将箱子都拿起,毅然往回走。
这像是一个青年人在十字路口的选择,看似一个轻飘飘的转身,却会使人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谁也说不上来是上船好还是不上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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