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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越来越不安的时候,夏青来了。她穿着白衣服,右手拎着一串风铃,风铃随着她的走动叮咚响。

她的样貌让我的回忆变清晰,我的心平静了。夏青不看我,她坐在我对面,低着脑袋,摸风铃上的白羽毛。

我说,夏青。

她把脸抬起来,眼睛斜看着窗外。

我说,你认不认得我?

她说,时间从你身上穿过去了,秦之扬。

我突然想哭,说,是啊,我老了。你过得好不好?

她仍是看着窗外,说,还有吴润其。

我说,你也记得她。

夏青说,她刚刚来了,坐在小月季花的那头。

我一愣,说,我来的时候没看到她。

夏青说,时间又把她卷走了。长椅子不动,有次,李桥也坐在那里。

我激动地说,我就知道他会来找你。

四周没人,我趴在桌上小声问,夏青,李桥现在在哪里?

夏青不讲话了,手指紧紧攥着风铃。

我说,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一定保密。

她呼吸急促起来,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撕开包装,拿出糖果,拇指和食指捏住,吮起来。我看包装袋,是李桥常吃的那种薄荷糖。

我说,李桥也很喜欢吃。

可她只是吮着糖果,再也不理我了。现在的她比年少时期更难交流。

她吃完了糖,站起身,一句话不说,转身走开,没有看我一眼。

或许在她眼里,如今的我只是一条短暂的事件。就像吴润其一样,转眼被时间卷走。

我问护士疗养院是否接受捐赠。护士说是公立的,但如果社会人士好心捐赠,自然欢迎。

我立时捐了一万块。护士很惊讶,把院长叫来了。我说,拜托多照顾夏青。

护士说,放心,比起其他病人,夏青特别省心。只是隔三差五,夜里在房间里跺地板。还好,这几天没跺。

吴润其也回江城了,还来了疗养院,但没进来。我无法推测她的想法,时隔多年,大家都不是当初的孩子,除了夏青。

四月六号上午,离家的时候,张秋苇老师还在书房批改卷子,她说,五一假期有时候就回来玩。

我说,看情况。

她低下头,继续看卷子。但我看见,她的手没有动,只是捏着红钢笔。

我说,张老师。

她抬起头,很奇怪我这么称呼她。

我说,你今年要退休了。回想一下,有没有感觉很遗憾的事?

她愣了一下,说,我对得起我的每个学生,没遗憾。

我说,哦。我问的不是你的工作。

她呆了一下。但我走了,没有多的话。我下了楼,出了小区,堂哥的车在路边等我。他们要回省城了,刚好把我顺去机场,晚上飞机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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