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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是吗?夏青呢,她会不会为他隐瞒?

我生硬地说,我说了,没那么熟。再说了,夏青和正常人不一样。你也知道。

郑警官把手中最后一小截树枝扔掉,地上一片散落的短枝。

风一吹,刮散四处。再也看不出它们原来是一根树枝上的。

我们四个是什么关系,我不知道。这种关系会让我为他们隐瞒吗?我想了一晚上,如果是当年,我会。

那一年,我们在江边第一次见面后,我就确定我想经常见到他们。

我也确定他们有同样的想法。因为我们很快约好了第二次见面,第一次见面后的第四天,在栖鹭山公园。

那时候,栖鹭山绿树成荫,西府海棠开满山坡。

我们沿着石阶往山上走,我看见满山的青松针、绿白杨,粉白海棠,春风吹来,觉得很美,我就说,你们听过特殊学校一个姓秦的老师吗?他害了四个残障女学生。

李桥没说话,夏青也没说话。

吴润其说,听说过,太吓人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人?

我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很无所谓,说,那个老师是我的爸爸。

吴润其嘴巴一下子张得好大,又赶紧闭上,我听到她闭嘴时牙齿打架的声音了。她看着我,表情扭曲,好像不知道该用哪种表情看待我。

可我很轻松,我终于可以把这些话对人讲出来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畅快。可下一秒我吓了一跳。

夏青说,我以前在特殊学校上学。

我停在原地,羞耻像虫子从地里冒出来,钻进鞋子,啃噬我的脚心。

我害怕她会是受害者。阳光照得我头晕,我想向后倒,从长长的石阶上滚下去,像一颗西瓜一样摔烂。

李桥伸手拍了下我的肩,说,她不是受害者,是她举报的。所以她被学校赶走了,她爷爷心梗死了。

我立刻说,我爷爷后来也死了。

夏青没有表情,对这些事毫不关心的样子,她盯着树上的花,心无旁骛。

大家继续往上走,沉默了一会儿。山上有不知名的鸟儿在鸣叫。

李桥从他松垮的裤兜里掏了盒烟出来,递给我,我摇摇头。

他自己点了烟,半笑着说,我每天都想杀了我爸爸。把他活活打死最好。

没有一个人觉得他这句话奇怪,这句话好像很合适,很正常。我甚至羡慕他说这句话时的洒脱和不屑一顾。

吴润其说,我也好讨厌我爸爸,还有我妈妈。都讨厌……

我很羞愧,我和他们不一样。我讨厌秦正宇,但我心里阴暗的角落,还藏着对爸爸的爱。我讨厌妈妈,却又藏着对张秋苇老师的遵从和敬畏。

我说,我讨厌这个世界。

那时,我们快爬到山顶了,太阳很高,我们的脚在鞋子里发热,胸膛在衣服底下冒汗。

夏青微微喘着气,说,我讨厌人,但我喜欢风,树,还有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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