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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姓警官不认可我的说法,说,十年了,他妈妈的墓一直没人扫。碑上的字掉色了,没人管。这不是潜逃是什么?

我冷笑,那是他够彻底够果敢。下狠心走了,还管什么死人的墓?

对方沉默一会儿,说,我翻了你跟秦之扬当初的证词,不合常理,简直叫人怀疑,他的逃亡,你们是不是知情,还帮他隐瞒?

他这一通狗屁,气得我火冒三丈,挂了电话。

我好几天心情不爽,临近清明,突然想看看李桥妈妈的墓,于是买了回江城的车票。

一时冲动回江城是个错误,我不知道李桥妈妈的墓在哪儿。

对李桥的事,我知之甚少。怎么认识他的,好像也是个意外。

2009年我读高三,最后一次模考考了473分,班级第十名。

拿到分数表时,我快哭了。我很努力了,可这个分数只能上三本。

爸爸看到成绩表,没说什么。我不是天资聪颖的,他不指望。

妈妈假装不在意地叹了口气,说,我听人说,越好的大学,学费越便宜。会读书的伢儿就是好,晓得给家里省钱。

冷嘲热讽,是王菊香女士的绝招。她要读书够多,应该很喜欢鲁迅。

要不是碰上重男轻女的外公,导致她小学四年级辍学,bpmf声母表倒背如流菜场买菜算账比算盘还快的王女士按她的说法能考上大学当官,再不济也能当个老师,而不是客运站旁迎宾招待所里的保洁员。

她数十年如一日地清洗车站旅馆里脏污的体味四溢的床单,她骂那些不讲卫生的乡巴佬旅客,骂那些不知廉耻的中年老年偷情狗男女,碰上年轻学生,更要把他们只管生不管教的父母臭骂一通,骂男学生淫?虫上脑糟蹋女娃总有一天烂鸡?巴,骂女学生不知廉耻下?贱骚货妈卖批。

她骂骂咧咧着把床单洗得干干净净,发泄完怨气和力气,回到家里只剩半死不活的碎嘴抱怨,怨她那开公交的男人在外当孙子,在家当大爷。

她累死累活回家,地没人扫,衣服没人收,烧的开水没人倒,做饭没人搭把手,厕所灯泡坏了没人修。

我爸说他累了,开车受了一肚子气,哪个私家车别了他的车,哪个中学生下车时摔了一跤破口大骂。

我妈说难道我不累?你回家就当大爷,你要有出息挣了大钱也好啊,那我天天伺候你。结果呢,开公交开了十几年,也没开出个花儿。

没办法。公交司机不比别的行当,不像白领努把力了能升职加薪,公交你开得再好,也没法升职去开飞机。

自我有记忆,他们成天吵得不可开交,吵上了兴头必然摔东西。

九十年代的电饭锅,搪瓷盆子,洗脸架子质量顶呱呱,摔上几次,充其量磕点儿瓷。

横竖不会坏,摔的人便更加肆无忌惮,摔得山茶花开了又谢,江水落了又涨。

到冬天,男人怒吼声,女人嘶叫声,铁锅砸墙声,瓷碗碎裂声,掺杂着北风呼啸声,木窗扇哐当砸窗棱声,一声更比一声高。

我小学毕业后,他们突然不吵了。我父亲吴建国单方面退出这场对决。

他跟其他当丈夫的男人切磋技艺后,采用了一种更高明的招数——装聋作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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