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掀起床垫从下面翻出一张藏了很久的报纸,拿在手里走过来,指给他看,眼神里是急切,是关心。
报纸上是陈诀半年前因伤退役的新闻,旁边还有他的照片。
三叔这两年更糊涂了,从前还会叫他陈侄儿,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只会挥着手,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情绪。
陈诀忽然觉得心口一酸,就是这么一个神志不清的人,谁也不记得,只始终惦记着他。
哪怕他以前从没给过这人半点好脸色。
他声音粗哑干涩,安抚道,“我没事,都好了,都好了。”
后面的陪护拿工具清理地上的东西,陈诀过去时微微颔首,“不好意思,能再给我一碗吗,我自己喂。”
“好。”陪护人员点点头,收拾完很快出去又拿了一碗饭来。
陈诀端着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
三叔不肯吃,固执地接过勺子,不让他喂。
三叔捏着勺子,手止不住抖,一勺饭送到嘴边已经只剩半勺。吃进去后低头看看掉在地上的饭,脸上露出一个难堪的笑。
陈诀还是耐心把勺子拿回来,说,“我来。”
他重新喂,三叔没再拒绝。
陈诀一勺一勺地喂他吃完这碗饭,才把碗放在一边。
三叔从他进门开始,眼睛就没看过别人。
这会儿吃饱了,才看向姜如棠,伸手拽了拽他袖子。
陈诀往后瞧了眼,回过头跟他说,“这是我女朋友。”
三叔一脸茫然,像是没懂。
“我老婆。”他想了几秒,又换了个叫法,“你侄媳妇儿。”
这个称呼说出来,陈诀也忍不住想笑。
最后这句三叔听懂了,跟着呵呵笑傻乐。
陈诀在这儿陪他到晚上,姜如棠也在旁边看着,三叔时不时会给她个水果吃,就像长辈对晚辈那样,非要塞到拿不下才肯罢休。
姜如棠都接下来,微笑着跟他点头。
晚上从这儿离开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雪。
白色的雪花在路灯底下窣窣而下,被光穿透染上淡淡昏黄。
她挎着他胳膊,忽然问,“你有没有见网上有句话,说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陈诀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掌心很快融化,他低声说,“何必借着这点儿雪,本来也能到白头。”
姜如棠侧过头瞧他,正想夸他一句浪漫。
结果某人的重点和她根本不在一个点上,他放下手道,“我命硬,轻易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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