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气急败坏地补充说,在看到便条的第一时间,她就给儿子发去了手机短信,并数次尝试拨打了儿子的手机。她的崩溃并非来自于便条的打击,而来自于手机彼端在忍耐了她数次拨打后悍然关机的举动。
值班女警用在警校中练就的,慢条斯理的语气安慰说:请你们不用着急,先回家去吧。我们遇到过很多这种情况,很多男孩儿出走,到了火车站一犹豫又回来了。我们有任何线索,会立刻通知你们的。你们留一下联系方式吧。
丈夫和妻子出门之前,值班女警接起了一个电话。
电话那头,梁溪区警察局的某值班女警,一边端详着男友赠送的,作为春节兼情人节新礼物的白银为带镶嵌钻石的新手表,一边漫不经心地用事务性口吻阅读着以下资料:
当晚八时,居住在梁溪区吉利小区的一对何姓夫妻,在结束为期约三个小时的年货购置工作(青鱼、巧克力、新鲜猪肉、蔬菜、春联和红纸)归来后,发觉他们的女儿并未在家。
二人在房间里来往踱步,并持各自手机遍打亲朋好友及女儿日常过从甚密之人的电话。
此工作为期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后,丈夫将手机砸在了地板上。扔在地上的NOKIA款新手机坚忍不拔的持续闪光,展示了欧洲高科技通讯工具制造业的优越性。
妻子则站在阳台上,悠长曼声呼唤女儿的名字,在夜色逐渐坠落的小区上空飘荡着这个因绝望而清澈平和的女声,令晚归的居民们毛骨悚然。
出于对所收纳物业费用负责的目的,小区物业及时地拨打了警察局的电话号码。
在警察局中,丈夫愤怒地驳斥了自己妻子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愚蠢猜疑,并奋力用拳头敲打着桌子,警告所有的值班女警(共计三人),如果她们私自隐匿了他们女儿的下落,如果是她们劫持了他的女儿,如果是她们利用所佩武器谋杀了他的女儿,并毁尸灭迹,他一定会将警察局告上法庭。
在持续的高声呼喊后,他的嗓子已近嘶哑。以至于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女警急急忙忙跑出问讯室,在走廊里呼喊一个经常向自己献殷勤的男警,以求庇佑。
B
失去儿子的夫妻在步出警察局时,已经多少冷静了下来。
妻子尚未干涸的泪痕,在路灯微暗的灯光下,显得像两条铺在脸上的妆迹。
寒风吹拂着她通红的眼睛,促使她闭上眼睛,拉着丈夫的羽绒服袖子前行,好像一只依附于大树的浣熊。
阴寒森郁的南方冬天使这对夫妻不断瑟瑟颤抖。
丈夫沿着路边行走,执着地举着右手。他感觉到他的姿态像是第三帝国时期的阿道夫·希特勒,而那些载着客人的出租车,犹如纳粹党卫军一样浩浩荡荡地从他手下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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