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桥。”
名字真的是一个神奇的东西,起之于心,宣诸于口,便好似有了魔力,叫人脚步都要飘起来。
白桥定定又瞧了面前的少年一个呼吸,终于直起身来,然后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年的发顶。
“睡吧。”她道。
白桥话罢,又执意要看着少年重新躺好,给他掖好了被子,才转身离开。
咔哒一声,屋门关住。
祁长廷睁眼,怔怔瞧着那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若是,那句“睡吧”后面,还能有一句“我陪着你”,该多好。
少年抬起左手,遮了眼睛,暗骂自己的自私。
好在,身周似乎还残留的姑娘的味道,他就着这淡淡的气息,缓缓打起了瞌睡。
过去半个月,突厥人用熬鹰一般的法子对他,甫一闭眼,睡意便汹涌而来。
梦魇虽然毒性剧烈,但只是急性毒,加之疡医的第二副药针对的便是梦魇,少年终于没有再回到叫他绝望的八年前。
只是梦里依旧下了小雨,雨里的江都城,灰瓦长桥隐隐绰绰。
城墙上,女孩骑着一匹雪白的骏马,与他和乌骓并骑而立,一同俯瞰这座他们初遇的城池。
不知不觉,两人的马越靠越近,女孩忽而牵起他的左手,要将他左臂的袖子往上推。
他心里一跳,立马要上手遮挡,却没来得及。
衣袖下,一道指长的伤疤露出来,因为毒素未清,虽然愈合,却泛着不正常的粉红。
“阿桥。”他想开口,想说不碍事,却大约因为在梦里,喉头全然不受控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面前的姑娘微红了眼眶,一言不发,却珍之至重地俯下身去,在那道丑陋的伤口上落在轻轻的一吻。
这吻与方才情动时全然不同,却一样带着深入骨髓的暖和痒。
少年恍惚间,酸痛的眼皮撑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怔住。
那本应只存在在梦里的姑娘,竟真的出现在榻旁,小心将他盖在眼睛上忘记收好的左臂拿下来。
在放回被子里之前,在那道伤口上,轻轻落下一吻。
唯一与梦里不同的是,
落在手臂上的,除了姑娘的吻,还有一滴滚烫的晶莹水珠。
“抱歉,我该早点勇敢些的。”
他听到女孩带着哭腔的声音,脑中不可遏制地回想起那个除夕,祁景闵的暗箭飞驰而至,那个什么都顾不得,一把推开他的那一幕。
白桥替祁长廷掖好被子,便准备站起身来。
她还没想好怎么就这件事正式给少年道歉,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想先看看他的伤口。
谁知就在她半站半蹲最吃不上力的时候,一股巨力顺着袖子,将她整个人拽倒向床榻的方向。
女孩惊住,却半分不敢出声,生怕吵醒熟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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