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城中,燕子巷“屋里原还热呢,这雨下过到底凉快多了。”伺候的婢子巧儿服侍在方娘子身边挥着扇子。娘子肚子足月了,约莫就是这几日生产。府里产房依刘先生嘱托早就收拾妥当,接生婆子乳娘一应都备齐,就等着小公子降生。
方娘子拿着绷子在绣肚兜,圆圆的脸盘带笑,看了她一眼道:“你也累了,歇歇吧。虎奴估摸是要醒了,你去膳房端碗牛乳来。”
“哎。”巧儿应了,放下团扇退了出去屋里静下来,方娘子停下手,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动。她唇角微弯,眼中柔软。这胎不似虎奴闹腾,她总觉得是个女娃娃。夫君虽不说,也是想要个女孩儿的。
也不知他何时归她神思有些恍惚,指尖一痛,指腹上沁出一颗血珠来。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惊慌,暗嘲自己多想,含去血珠,将绷子放下便要去看虎奴。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院中积雨的水坑,巧儿跑进来,声音颤颤。她只见她嘴唇开张,脑中来回之余一句。
“娘子,大人,大人战死了。”
军中讣告至,方娘子乍闻噩耗,动了胎气便发作了。
“我不是吩咐过若军中来人,不得惊扰嫂嫂。”明月心口急跳,语气冰冷阿姜走在前面替她撩开帘子,解释道:“是方娘子家中带的婢子不知怎么听见了。”
明月心中生出几分无力感。端水的婢子婆子穿梭在产房中,月升日沉,屋中点上灯火。虎奴被阿乔哄着,但久不见阿娘姑姑,到底忍不住了。阿乔转身的工夫,他便要溜着去找方娘子。
“放开我,放开我,我要去找阿娘。”他力气大,像被抓的小牛挥拳便要打近身抱他的婆子。待被抓住,也不知是不是有了预感,挣扎不休间嚎啕大哭,喊着阿娘阿娘。
阿姜跑来见到这幕,她眼眶是红的,对阿乔道:“阿姆,郡主让带虎奴少爷过去。”
产房中血腥气扑面而来,方娘子口中软木已被拿掉,额上淌汗,脸孔苍白面无血色。陈先生正在施针,面色沉重。
明月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凑到她嘴边,才听见一缕气音,“......郡主,虎,虎奴。”
“嫂嫂放心,我会照看好他们的。”
她眼中淌下泪来,看着襁褓中的孩子,喃喃道:“......孩子。”
虎奴扑到她身边唤阿娘,却见她眼睛望着上方,不知在望什么。
“嫂嫂。”明月唤她她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苍白的指尖抬起,透过弥漫的水雾,望见远方未归的丈夫。
......阿离的棺椁被运回雍州,明月将他与方娘子葬在一起。丧事办的简朴,徐家夫人登门吊唁。依她的性子一定要来,可她怀着身子,终究不大方便。见明月犯了咳疾,又瘦了许多,便叮嘱道:“你自己的身子也要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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