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退到一旁,望着眼前默默饮酒的年轻太子,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这位一出生便被封为东秦太子,看似荣宠无双,但实则满京城稍微有点本事的皆知他只是当今圣上与宠妃所生的三皇子的挡箭牌。只待三皇子长成,这位太子连带着后宫佛堂里那位不受宠的皇后恐怕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就说这次的差事,治水赈灾哪一样都不好做,但凡出点差池,恐怕就会成为日后这位太子被废的由头。
敖夜屈起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小太监立刻回神收起了略显放肆的视线。
“殿下还有何吩咐?”小太监恭敬道。
“退下。”敖夜头一仰,高高举起酒壶,清冽的液体在划出一道弧线后落进他嘴里。
喉结滚动几下,便将落进口中的酒水咽下,只有少许溅出,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衫。
小太监摇了摇头,依言退下。
圣上本就不喜太子,偏偏他还不知谨言慎行,整日只知饮酒作乐,唉……
房门被轻轻合上,室内只余吞咽酒水的声音。
砰的一声,敖夜将喝光了酒壶放在桌上,一双神气的凤眸逐渐浑浊不清。
驿站的劣酒虽比不得京城的美酒好喝,但却很烈,敖夜刚刚又喝得很急,纵使体质比旁人好些,这会也得醉。
窗外的风雨渐渐大了起来,而敖夜体内的酒劲也一并涌了上来,心中缓缓升起一股无名的燥热。未料酒不仅没有助他安眠,还反而惹得他愈发心烦意乱。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窗户敞开到极致,奈何此时风向一转,连带着凉丝丝的雨也不往他窗边刮了。
“啧。”敖夜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忽而手在窗边一撑翻了出去,渐大的风雨声掩盖了他落地时的响声。
淋了冷雨,吹了冷风,敖夜满心的躁意才有所纾解。
他索性穿过泥泞的后院,翻过院墙,坐在驿站后门的门槛上望着黑压压的天空醒酒。
风雨中,一红衣男子撑着油纸伞由远及近,眨眼间便出现在敖夜几步之遥处。
油纸伞微微倾斜,露出一张秾艳的脸,骨相利落,眉眼狭长,黑白分明的眸子淡淡扫过来时令人不禁浑身一颤,有一股莫名的冷意沿着脊骨不住蔓延。
“你看我像龙吗?”
佘宴白的声音清越柔和,只尾音带着股挥之不去的阴冷黏腻,令闻者想起盘踞在阴暗潮湿之地的毒蛇。
敖夜抹开黏在脸上的湿发,扶着门框站起身来。一双朦胧醉眼,只依稀看见身前站着个身姿窈窕却看不清面容的红衣人。
而佘宴白这个神志清醒的却是看清了敖夜的长相,不禁一怔,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两千年来,他见过不少与神龙人身的相貌相似者,但没有一个能比得过眼前这人。身量与长相皆好似复刻,只是眼前这张俊美的面孔比神龙要青涩些。
敖夜醉酒的大脑尚未清醒,在嘈杂的风雨声中,一对滚烫发红的耳朵偏偏漏听了一个“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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