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略哑:“萧九秦不管守不守得住郢都,这大梁的皇帝都不能是魏承唳,先前我假传圣旨,皇帝定是不会放过我……只等城破或者,萧九秦打退魏承唳,皇帝第一个要处置的便是我。”
若说之前还顾忌再三,那么现在柏砚就全然不顾,他当着怀淳和薛良辅的面儿,将现实摊开来讲。
他从假传圣旨的那一刻开始就知道自己将要面对什么,萧九秦忙于战事,而他虽然是事急从权,但是皇帝可不管圣旨是不是怀淳交给他的,他只知道柏砚假传圣旨,有碍国祚。
或许不仅是柏砚,就连怀淳他也逃不过皇帝的惩治。
“萧九秦能护得住你。”薛良辅苍老的脸上也是忧色。
“哪里总是要靠萧九秦来护着我,”柏砚轻轻笑了下:“虽然我与他成了亲,但是皇帝总不能连坐吧,更何况萧九秦居功至伟,如果要罚……罚我便可,从前也不是没有进过诏狱,只要他不斩了我的脑袋,我情愿受些苦楚,只求不要再殃及他人。”
柏砚面上一片淡然,但是薛良辅和怀淳二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柏砚从始至终就知道这桩战事不是一个简单的叛乱就能概括的,无论从哪儿算起,这场战争都牵涉太广,无论是柏砚怀淳萧九秦抑或是允仲魏承唳,甚至连南夷也有难以推卸的责任。
皇帝被南夷的巫师瞒骗,皇位人人觊觎,加之这段时日迭起的乱子,柏砚几乎可以预见这场战事结束后会掀起怎样的另一番乱潮。
他护不住想要保护的人,所以尽可能的想要将这些事情能抹的都抹掉。
至于他自己,柏砚自知逃不过,只要不危及性命,他有把握应对皇帝的责难。
可能旁人听了他的话只会笑他自作多情,甚至一副圣人作派,但是只有他知道,他不想再有人裹进这场乱子里受伤或者死亡,无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都不想看到自己珍视的人,一个个地离开,而且最重要的是,百姓何辜?他们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
从皇室贵族到官宦世家,上位者搅弄风云,他们可以不在乎百姓的安危,可是柏砚不能。
“你何必将所有的事情都揽下?”怀淳看着柏砚:“这天下不是你一个人的天下,皇帝都不疼惜他的子民,你又何必替他疼惜?”
柏砚摇头:“从前平津侯教我,民贵君轻,我那时不懂,只以为皇帝和百姓要共存共生,平津侯忠君是为护民,但是现在我才知道,皇帝只是皇帝,我所需要忠心的只有百姓……”
他看着怀淳:“普天之下,你也是百姓,我所想做的,就只是让杀戮再少一些。”
怀淳好似看不懂柏砚似的:“你何必……”
薛良辅打断怀淳:“莫要再劝,柏砚他懂得,只是……前路艰险,你要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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