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心狱望着儿子生无可恋的豹脸,终于在小崽子们围在他身边,强烈要求他像故事里一样变成个人时,用一条红绫把他卷走了。
他娘一向歪理非常多,面对义愤填膺的小萝卜头们只说了两句话。
“雪豹以身相许的是书生。”
“想要就自己去救一个。”
这话好像真的非常有道理,小萝卜头们都被镇住了。
以至于多年以后这批幼崽长大成人,真的有几个在雷雨天守株待豹这件事,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可是这里没有树啊。”有小崽子抱怨道。
其他人立马接上:“对啊对啊!也没有下雨!”
他们一齐希冀地看向魔心狱:“大司礼给我们下雨吧!”
薛羽汗了一下,他很想说雪豹在雷雨天在大树下被捡到,并不代表每个雷雨天的树下都长着雪豹。
他这样高贵的物种是不可能一棵树下一个的。
但显然跟幼崽们讲逻辑没什么用处,井底之蛙赖好还见过井口大的天,可他们的头顶却连天也没有。
薛羽那颗老父亲之心又开始咕嘟咕嘟。
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是向家长要零食、玩具、游戏,而这些魔族幼崽呢?只是想看看什么是阳光雨露。
那些自看过那些皮卷后便被他虚虚压住的茫然与无助,此时又在这些稚嫩目光的注视下升腾起来。
薛羽留在寝宫内的人形不自觉抬起手摸了摸眉心。
那里曾是天欲雪镶嵌过的地方,他一下子拔高了薛羽的认知,像漆黑海面上漂浮的灯塔,指引他如何向前。
可现在两条路摆在他面前,他却不知如何做选。
如果保持现状,那么魔族依旧会被压迫,灵气不灭,薛羽穿越前的时代将不会到来,在某个决定命运的奇点处,他,并着他所存在的那个时代,将会在这个时空中永远湮灭。
如果破坏容器,魔族承受不住浊气爆体而亡,进入末法时代,千万年后将会有薛羽出生,接着穿越而来破坏容器,完成这个循环。
那么薛羽关于前世那些日渐模糊的记忆,到底是因为那是一段被捏造的过往,还是因为属于他的时代与他本人即将湮灭的前兆?
原来穿越时空所带来的并不仅是祖父悖论,还有经典的电车难题。
只不过握着操纵杆的是他,站在其中一条轨道上的也是他。
两段轨道上站着数量相差无几、又同样无辜的生灵,火车轰隆隆驶来,他要将扳手往哪里扳?
——又或者,他可以赌,赌时间并不是一条永远奔腾向前的河流。
它在某块顽石前分了岔,而薛羽其实是来自于某条支流般的平行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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