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冬青有时候挺看不上颜立本的，身为一个男人，竟然混到挨婆娘揍的地步，换作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女人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
他把颜立本扯出去，逼仄的胡同里，爷两个四目相对，颜立本扶扶被打歪的眼镜框，有点尴尬。
“咳...去给我买包烟。”颜立本从棉袄兜里掏出五毛钱，还有一张烟票。
烟票是单位福利，考虑到烟民们的需要，每个月都有一张烟票，凭借一张烟票能买两包南京，或者两包勒丰和一包大铁桥。
至于再好点的牡丹和中华，都是特供品，单位半年才会发一次特供票，还得是行政工资十五级以上的才能有。
“给我一块，不然我告诉娘你偷藏私房钱。”颜冬青把五毛装进兜里，又朝他爹伸手。
“臭小子，敢威胁老子...”颜立本才挨过揍，不想再被揍一顿，嘴上骂骂咧咧，不情不愿的掏了一块钱。
颜冬青揣着一块钱，给颜立本买了包最便宜的大铁桥，只要一毛三分钱。
供销社的胖大姐，是一零五职工家属，对这片地儿的邻居都很熟，她认识颜冬青，听颜冬青说要大铁桥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爹啥时候改抽大铁桥了？”
颜冬青眼皮子都不抬，淡定的说：“最近。”
一毛三的烟，还剩八毛多，颜冬青改道去国营书店，买了本关于电机方面的书，厚厚的一本，只要五毛五。
颜冬青回去的时候，颜立本还蹲在胡同口，巴巴等着，头顶几撮稀毛被风刮的东倒西歪，他搓搓手，见颜冬青递他一包大铁桥，愣了下：“我给你一块呐，你就给我买包这个？”
颜冬青嗯一声：“挣钱不容易，将就着点儿，就抽这个吧。”
视线落在颜冬青手中的书上，颜立本摇头笑，拍拍儿子肩：“外头冷，快进去，你娘要是问...把你爹的境况说惨点啊。”
颜冬青扯扯嘴，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她那样凶悍，怎么不休了她？”
“休...休谁？”颜立本半响才反应过来，差点没蹦起来，神色极严肃的说：“儿子，你这种陈旧思想可要不得，这是新社会，妇女一样顶半边天，男人可不能想休就休，再说，你娘犯啥错了？我干啥要休她？”
颜冬青点点头，是他多管闲事，原来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再回家，廖娟腰间系个围裙，在灶台上和面，见颜冬青回来，不大自在问：“你爹呢？”
“快冻死了。”
“啥？”廖娟瞪大眼。
颜冬青没多说，他习惯把话说一半，给廖娟留足想象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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