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上高速前必须经过一座大桥,刚巧迎面驶来了一辆大货车。雨下的太大,有些影响视线,又或陆正安当时催促的急躁,车轮突然打滑,失去控制,朝着大货车的方向惊险的撞去,沈父急踩刹车,把方向盘打偏,车子“嘭”得一声巨响,沉重的砸在了大桥的栏杆上,三分之二的车身都悬在了大桥边。
暴雨如注,货车司机的视线本来就受限制,以为走运躲过了一场惨烈的车祸,并没有看清小轿车为了躲他悬在大桥上,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缓了许久的神,径直开走。
后来的事情当事人自己也记不大清,据陆正安后来所说,他从破碎的车窗里爬出来,躺在湿漉漉的雨洼里,昏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就被路人送进医院。
这其实属于人类趋利避害的生存本能,事故发生的那段记忆,当事人的大脑处于真空状态,完全割除了期间的细枝末节,所以,没有人去探究遇难者的痛处。
交警调出那个时间段的录像,因为摄像头隔的太远,画面十分模糊,入眼全是白茫茫的雨幕,但依稀能看到的是陆正安确实从车里逃生,而这场车祸完全是雨天路滑所致的交通意外。
幸运的是,陆正安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不幸的是,沈父直接连人带车掉下大桥,交通队从河里捞起事故车辆时,人早已断气,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活息全无。
陆凌一无所知,那场车祸没给陆正安造成了什么太实质性的伤害,却把陆凌吓进了医院。
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再忙,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十岁的陆凌根本接受不了陆正安出事,直接给吓出了一场大病。
他被保护到太好了,经不住任何风吹雨打,如之后的沈郁川所言,很好哄,可也很好伤害。
陆凌起烧了,整个人烧的稀里糊涂,不知晨昏,身子浸泡在湿了干,干了又湿的汗渍里。
烧的厉害时,医生就给他打退烧针,体温慢慢恢复正常状态,再挂生理盐水,陆凌口中寡淡,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瘦了一大圈,陆正安看着心疼的不得了。
那场高热是病毒性的,说严重也不严重,但病情反复,人多多少少会受点罪。
陆正安也忘了自己是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人,日日夜夜的守在陆凌身边,急火攻心,慌不择路。
陆凌烧的最厉害时,会在梦魇里喊人,有时喊爸爸,有时喊他构不成完整记忆的妈妈,更多的时候喊一个他含糊着听不清的名字。
陆正安无心去辨别那喑哑的嗓音叫出来的名字到底是谁,一心只希望自己的宝贝儿子能够快点好起来。
只有陆凌知道,他睡在苍白的病床上时曾做了怎样的美梦。
梦里,沈郁川对他微笑,用手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温柔的喊他弟弟,声音如同冬日里高山上的雪松,穿透层层冰霭,清澈而空净。
陆凌一直觉得这么好看的人就该有这样好听的声音,所以,他儿时起,就喜欢缠着和靠近沈郁川,痴迷他的脸,也爱他偶尔温柔时看向自己无可奈何近乎到纵许的眼神。
好在他比较听医生的话,一个星期后就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生龙活虎的求着陆正安给他办出院手续,着实也不忍心看到还受着伤的陆正安吃不好睡不好的照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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